否則,三十歲的武則天,怎么能從一個小小的失勢功臣之女,一躍成為皇后,而后開始主掌宮中,再此后與皇帝平分秋色,自居二圣之一,將這天下最聰明最有智慧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陳正泰覺得還是很有必要戳破一下她。
武珝隨即收起了淚,卻一點(diǎn)也不覺得尷尬,只是道:“這淚,還是有幾分真的,小女子對世兄還是有感激之情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小女子現(xiàn)在和母親相依為命,自從先父逝世之后,異母的兄弟姐妹欺凌我們,家族之中的人,也不容我們,而今,我與母親,已是走上了絕路,倘若沒有一些小心機(jī),只怕早已被人生撕活剝了,所以請世兄見諒!
陳正泰搖搖頭:“我自也不怪你,只是你真要去拜訪我爹?”
他始終將武珝當(dāng)做成人來看待,不,更準(zhǔn)確的說,他將武珝當(dāng)做一個人精來看待。
武珝想了想:“既是世交,自當(dāng)是去拜謁的,如若不然,就真失禮了!彼沉岁愓┮谎,眼神有些復(fù)雜,似乎她沒有想到,陳正泰居然直接撕破了她楚楚可憐的外表的緣故,她道:“世兄是聰明人,當(dāng)然……世兄似乎也看出我是一個聰明人,我當(dāng)然知道,世兄而今權(quán)勢滔天。今日撞見了世兄,倒并非是小女子……”
“且慢,我們真的是撞見的?”陳正泰似笑非笑的看她。
武珝搖頭道:“這……這不是撞見的,還能……”
陳正泰厲喝道:“你還想騙人?”
武珝終究還是個女孩兒,聰明有余,而應(yīng)變不足,聽陳正泰這般呵斥,有些小小的慌亂了,便道:“我……我……”
“只怕你早就埋伏在了路上吧!标愓┑溃骸澳阒牢疫@些日子,都會出入軍中,所以事先就踩了點(diǎn),大抵知道……這個時候我的車馬會途經(jīng)此地,所以……你和那商戶有糾紛是假,你攔我的車馬告狀也是假,你借此機(jī)會,攀上交情也還是假的。”
武珝眼里掠過了一絲慌亂之色。
其實陳正泰一開始也沒想明白,倒不是他比武珝更聰明,而是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子不簡單。
有了這份戒心,再仔細(xì)的去推敲,就覺得一切都可疑起來。
好端端的,自己走在路上,怎么可能就會和她巧遇,又恰好,自己有了一個英雄救美的機(jī)會。都說無巧不成書,可是一旦許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就可能不太那么的湊巧了。
陳正泰冷笑道:“你好深的心機(jī),其實我放你上車來,就是想看看,你玩的什么把戲,我陳正泰是什么人,也是你一個女娃娃能夠隨意耍弄的嗎?哼,若不是見你年紀(jì)還小,又是女子,我絕不饒你,好啦,給我滾下車去,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世兄,你記著,下次少賣弄小聰明。”
武珝已嚇得花容失色。
她只怕想破腦袋,也無法想象,眼前這個人,怎么就一下子看破了她的所有計劃。
她極復(fù)雜的看著陳正泰,瑟瑟發(fā)抖的樣子,期期艾艾道:“國公,饒我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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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珝又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陳正泰卻是繃著臉冷哼。
不過,他心里卻是頗有幾分得意的,不就是歷史上第一個女皇帝嗎?你看現(xiàn)在,我還不是看破了她的詭計,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只是……這樣一想,心里又不禁警惕起來。
這……會不會又是裝的呢?故意示弱,好讓他心里放松下來?
于是,陳正泰的心又緊繃起來,轉(zhuǎn)而嚴(yán)厲地看著武珝:“饒你,你小小年紀(jì),便心思這樣的重,將來長大了還了得?”
“我……我……”武珝便幽幽道:“不敢相瞞世兄……先父故去,族中和異母兄弟們便視我和母親為眼中釘,受了許多的屈辱,所以我才帶著母親來了長安,只是……誠如方才所言,雖是在長安安頓下來,可是……我……我心中不甘。母親受人白眼,我也是堂堂工部尚書之女,怎么能甘于平庸?最重要的是,我雖是女子,哪一點(diǎn)不比族中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強(qiáng)?我便想……便想尋一條出路!
她凄慘的模樣,小心翼翼的看著陳正泰,似乎真的對陳正泰有些畏懼了,繼續(xù)道:“原本我在想,再過一兩年,我便入宮去,先父被冊封為應(yīng)國公,依律,我是可以參加宮中選秀的,至不濟(jì),在宮中也可冊封一個昭儀,在宮中總能尋覓一條出路,到時吐氣揚(yáng)眉,也讓母親能夠增色。只是宮中嬪妃無數(shù),我……我這樣的年紀(jì),能有多大的機(jī)會,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前些日子,我看了新聞報,方才意識到,這世上,也未必沒有女子可以做成的事,韓國公在長安有這么多的門徒,個個都是佼佼者,我若能……蒙世兄厚愛,只需世兄點(diǎn)撥,或許就有出入了!
陳正泰依舊板著臉,不過他的腦子轉(zhuǎn)的飛快。
這么聽著,這些話……應(yīng)該是她的肺腑之詞了。
從這些話大抵可以看出,首先這武珝是個不甘平庸的人,她并不覺得自己女子的身份就比人低一等,甚至心中隱隱認(rèn)為,她比天下絕大多數(shù)人要強(qiáng)。
另一方面,她已為自己考慮了很多后路,譬如選秀入宮,當(dāng)然,這對她而言,應(yīng)該只是下策。
畢竟,這武珝還真猜對了,在李世民的后宮里,她幾乎是沒有什么機(jī)會的。而李世民這等人,哪怕武則天再機(jī)智,憑借著李世民的慧眼,也遲早能看穿她的狐貍尾巴。再說,她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少女,憑什么和那些根基深厚的貴人嬪妃們斗呢?
當(dāng)然,只怕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歷史上,李世民雖然沒有真正青睞她,可是李世民的兒子李治,卻是真真切切的被她糊弄了去,自此之后,給了她一飛沖天的機(jī)會。
可是現(xiàn)在的武珝,顯然無論如何也沒有算到這一步。
還有一點(diǎn)便是,武珝現(xiàn)在將目標(biāo)放在了他的身上,明著說是希望提點(diǎn),實則卻頗有幾分想要自強(qiáng)。
當(dāng)然,她一個弱女子,又被家族拋棄,父親也已逝世,所以想要憑借自己,可謂千難萬難,可若是有陳正泰的幫助,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陳正泰笑了笑道:“你倒是心思活絡(luò)的很,只是……你借機(jī)靠近我之后,又有什么打算?”
“我能吃苦,也肯學(xué),我并不比男子差……我……只要世兄肯傳授,學(xué)什么都好。”武珝毫不猶豫地道,她似乎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jī)會,若是不在陳正泰面前展示自己,只怕自己就再不會有機(jī)會了,那么最后只能走下策,選秀入宮。
陳正泰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武珝終究還稚嫩,沒有經(jīng)受過后宮的熏陶,所以看陳正泰這般反應(yīng),倒是有些急了,此時眼眶當(dāng)真紅了:“我……我讀過書……我能過目不忘……”
“過目不忘?”陳正泰不禁詫異地看著她。
事實上,陳正泰也只是在傳說中才聽說過有這樣的天才人物,可實際上……迄今為止,從未真實見過,哪怕他已見識過無數(shù)頂尖的人了,都沒有一個是有這超級技能的!
陳正泰便笑著道:“你既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只怕早就揚(yáng)名天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