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最見不得這種藐視公堂之人,陛下若要降罪,臣也認(rèn)罪!”
這話一出,丁一墨臉色一黑。
似乎……似乎將自己坑了。
武曌鳳眸幽深,一臉若有所思。
她也逐漸明悟了過來。
今日之景,令她也想到了育嬰堂之事。
再一想高陽答應(yīng)她的遏制裴家的手段,武曌心頭,不由得暗暗激動起來。
今日早朝,似是來對了。
“高大人,聽你這話,打人還有理了?按照我大乾律法,毆打士族,可是罪加三等,你可清楚?”
武曌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開始為高陽搭臺,佯裝震怒。
高陽身子筆直,梗著脖子道:“陛下,因?yàn)槌夹闹袑?shí)在氣憤,臣實(shí)在咽不下這口氣,所以這才動手!”
“哦?”
“何事令你如此氣憤?竟不惜違背我大乾律法,也要打人?”
武曌繼續(xù)配合,一唱一和。
高陽閉上眼,一臉唏噓的道。
“臣……臣是為了天下寒門士子,懇請陛下明鑒!”
此話一出。
嗡!
崔星河眼睛瞪大,這句為了天下寒門士子一出,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完了!
裴家……完了!
雖不知高陽備了何手段,但崔星河的直覺卻告訴他,裴家定是完蛋了!
不止崔星河,王忠更是虎軀一震,下意識后退。
這讓他記起了一些很不好的回憶,上次高陽一句為了天下寒門士子,直接導(dǎo)致了大乾第一狠人的誕生,令他至今都淪為笑話。
現(xiàn)在……又來了!
今日之事,多少銀子,多大的人情都不可參與了!
裴寂眼中浮現(xiàn)出一股不可置信。
不是,他就為宋青青出個頭,來講一講道理,這跟天下寒門士子有毛關(guān)系?
這王八蛋沒完了吧?
還要繼續(xù)胡扯?
“高大人,你還要胡編亂造?你真的不怕晚上睡不著覺嗎?”
裴寂一臉悲憤,出聲說道。
“本官影正不怕身子歪,有何睡不著的?”
高陽理直氣壯的說完,便朝武曌道,“陛下,事情是這樣的。”
“昨日裴公子為了宋家之女前來與臣講道理,臣也自知過分,便答應(yīng)了!
“隨后,臣便與裴公子商議一事,就這事,令臣?xì)鈶嵅灰,再也難忍心中憤怒!”
這一刻,裴寂急了。
“陛下,這廝又在胡編亂造啊,不可聽!”
“真的不可聽啊!”
裴誠也欲開口。
但武曌卻揮了揮手道,“不必多言,朕自有決斷!”
“高卿,你繼續(xù)說!”
高陽見狀,聲音更響。
“自打我大乾立國,科舉便有一條明文規(guī)定,考生參加科舉考試,需自備“試卷紙”,并且這紙還不可是粗劣的麻紙,必須是以楮樹皮混合蠶絲,需熏香、染色的楮皮綾紙!”
“否則那便是“不敬圣賢”,直接取消考試資格!”
“但這楮皮綾紙卻極為昂貴,價值百文一張,寒門縱是傾家蕩產(chǎn),也難以負(fù)擔(dān)!”
“甚至出現(xiàn)有才之人,卻買不起試卷紙的慘。
“并且最令人氣憤的是,圣賢書也必須要用楮皮綾紙撰寫,一本抄錄的《論語》,居然價值五兩白銀,這寒門子弟誰讀得起書?”
“臣心有不忍,便好聲求裴少主便宜點(diǎn),莫斷了天下寒門的求學(xué)之路!”
“但誰知……誰知裴少主竟說,讀不起書那便不讀,圣人之言絕不可辱!”
“盛怒之下,臣便沒忍住,動起了手,父親大人和祖父更是看不過眼,一同動手!”
瞬間。
裴誠寒芒在背,如臨大敵。
百官也齊齊倒抽一口涼氣,深諳高陽此招之狠!
裴家把控楮皮綾紙的工藝,以及原材料,幾乎壟斷了楮皮綾紙。
這也是裴家的根本之一!
高陽這話一出,事實(shí)的真相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裴家必定失了民心,人人喊打。
因?yàn)檫@楮皮綾紙,的確太貴!
但這還沒完。
眾人只聽高陽滿臉大義,繼續(xù)的道。
“此事,臣認(rèn)罪,哪怕陛下要了臣的命,臣也毫無怨言!”
“但臣就想問,區(qū)區(qū)一紙,何以能要百文?”
“區(qū)區(qū)一紙,又何以能與圣賢掛鉤,何以能與對圣賢不敬掛鉤?”
“依臣來看,此紙不貴,貴在人心不古!此價不公,公理自在人心!”
“縱是螻蟻之軀,亦敢撼動參天巨木!寒門萬萬人,豈容爾等門閥士族魚肉!”
“今日高陽愿以頸中熱血,澆醒……這裝睡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