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的人也是能忍,小秧秧搗蛋大半個月,個個忍氣吞聲,背地里罵她千百遍,見到人依然笑臉相迎。
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容雨棠母女急了,劉氏也快要坐不住了,大家正焦灼時,大理寺聞大人來了。
聞連滄進(jìn)府便聞到濃重的藥味和揮之不去的艾草味,許齡仍在榻上養(yǎng)傷,便派了劉氏去接待。
府里眾人身上的紅疹已在散去,不用整日戴著面紗,不過每人之間仍保持三尺距離。
聞連滄道:“本官來找容氏,麻煩許夫人派人去叫一下。”
劉氏派了身邊的李嬤嬤去,喝兩口茶的功夫母女二人便到了,朝他行禮。
小秧秧尚未學(xué)禮儀規(guī)矩,只知道乖乖地彎一下腰,軟乎乎地說:“秧秧見過聞大人!
稚嫩的嗓音讓人整顆心也變得軟乎乎的。
聞連滄笑笑:“五姑娘請起,不必如此客氣。本官今日前來是想問,容氏,已去半月,你可想好是否要和離?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他眉宇微微皺著。
劉氏不動聲色地瞟一眼容雨棠,容雨棠道:“自是要離的,我想帶走秧秧,只是還有些許麻煩!
聞連滄不用想都知道麻煩是什么,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他也插手不了,抿一口茶道:“那還是要盡快處理,時候不等人!
一月之期到,怕是更不好離。
容雨棠聽懂他的弦外之音,黛眉微微蹙著,聞大人忽地看向劉氏,詢問起許之凜來。
“本官近日聽聞許大公子在國子監(jiān)十分勤奮好學(xué),我兒卻十分懶散,還望許夫人同大公子說說,多帶帶我兒!
“哪里的話,凜兒說聞小公子比他還要勤奮呢!逼鋵嵍紱]說過,不過是句瞎編的客套話,只是劉氏不明白聞大人怎么就提起凜兒來。
容雨棠也覺得哪里怪怪的。
聞連滄笑笑:“我家那小子還是要多跟許大公子學(xué)學(xué)禮義廉恥,為人處世,少整日咋咋呼呼的,說話也不過腦子,慣愛得罪人。本官記得幾年前,我兒還惹了許老夫人不高興,虧得許大公子從旁說好,許老夫人也疼許大公子,不然本官也幫不了那糟心的小子。”
“老夫人確實是十分疼凜兒的!眲⑹闲χf完,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xiàn),她堪堪愣住。
她怎的就忘了老夫人呢!
聞連滄垂眸,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余光忽地瞟見一個小家伙歪著腦袋打量他,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立馬斂了笑,“五姑娘瞧本官做什么?”
小秧秧搖搖頭,目光仍在他身上打量。
聞連滄沒來由心虛一下,視線轉(zhuǎn)向劉氏:“今日怎的不見許大公子,可是在書房苦讀呢?”
劉氏:“凜兒哪在什么書房苦讀,去青蓮湖垂釣了!
聞連滄點頭,語氣難掩欣賞:“垂釣好,垂釣最養(yǎng)人心性,我家那小子也該去釣上一釣。好了,本官任務(wù)已完成,還望容氏抓緊時間!
“多謝聞大人,我與秧秧送你。”容雨棠牽著女兒的手,送人出府到馬車門口,誠摯道謝,“多謝聞大人特地趕來一趟!
“多謝聞大人!祝聞大人身體康健,步步高升哦。”小秧秧笑瞇瞇地說著,聲音脆脆甜甜的。
聞連滄甚是歡喜,覺得跑這一趟是值得的,笑呵呵道:“五姑娘的嘴真是甜,難怪離親王剛到扶余就念念不忘,飛鴿傳書來問本官事情進(jìn)展如何呢。”
“咦!離親王伯伯讓聞大人來的嗎?”小秧秧驚訝一聲,扭頭看向她娘親。
什么問她啊,應(yīng)該是問娘親吧。
容雨棠眼底也閃過一絲驚訝,垂眸瞧見女兒意味深長的表情,抬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后腦勺。
“哦對了,容夫人,今日天氣甚好,你不帶五姑娘去青蓮湖玩一玩嗎?或是游湖,或是垂釣,皆不錯。”
小秧秧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風(fēng)一吹來,還有幾絲冷。
“天氣哪兒好了?”小臉滿是疑惑。
容雨棠對上聞連滄的神色,頓時了悟,瞳孔微微睜大。
聞連滄笑瞇瞇地點頭,上馬車走了。
望著馬車漸行漸遠(yuǎn),容雨棠道:“秧秧,娘帶你去青蓮湖玩!
小秧秧:“?”
沒容她思考,人已經(jīng)身在馬車上。
“娘親,真要去青蓮湖玩。亢叴碉L(fēng)很冷的!
“秧秧,我們使錯力了!剛才聞大人提到了老夫人,也就是你祖母,你祖母最疼的是許之凜,如果是許之凜出什么事,再有人告訴你祖母,心疼大孫子的老人家不得連夜趕回來嗎?”
“有了你祖母給許齡施壓,我們的機會不就來了。”
“哦!”小秧秧恍然大悟,“窩說呢!聞大人剛才笑得就不對勁,他是特地來,來提醒窩們的呀?”
“嗯,多謝聞大人了!比萦晏恼f著,卻有點出神,她想到了離親王,是離親王讓聞大人來的。
那么提到許老夫人疼許之凜的,想必也是離親王。
她仔細(xì)回憶了又回憶,在瑣碎凌亂的原主記憶里,她和離親王的交集確實不多。
雖說原主私下說過喜歡離親王的話,可她小兒心智,是不知道何為喜歡的,只是離親王并未用異樣的目光看待她。
誰不嫌棄她,她喜歡誰罷了。
離親王確實也一直把原主當(dāng)妹妹看待,望著原主的眼神是清清明明的。
只是好幾次與離親王對視,她都隱隱察覺了。
那眼神,屬實不夠清明。
外加些許模棱兩可的話。
她實在……實在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上一世她就是離婚的女人,這一世她也會成為下堂婦,何況她也不是二十歲的懷春少女,她馬上奔四的人。
容雨棠犯愁了。
今日畫的是遠(yuǎn)山黛,微微蹙著的眉宇好似在山峰間縈繞著一層蒙蒙的細(xì)雨,手中捏著平南郡主所繡的海棠手帕,丑丑的,也無法破壞她的貌美。
反而像霧中有多模糊的海棠花。
小秧秧癡癡望著,她從前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認(rèn)真看過母親,而且離開多年,她對母親的記憶漸漸褪色模糊。
這會又漸漸清晰。
“娘親,你怎么皺個眉都這么漂亮,難怪招人喜歡哦!”
容雨棠回過神來,總覺得女兒話里有話,抿唇笑著點點她的額頭,“聞大人說得對,就知道嘴甜討人喜歡。待會見到許之凜可不能嘴甜!
“娘想想,待會應(yīng)該怎么做。”
“不用!窩已經(jīng)想好了!”小秧秧露出一抹壞笑,“不用這么麻煩,直接點!
她直接跑過去,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許之凜撞進(jìn)湖里了。
容雨棠:“……”
是挺直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