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疑惑的說道:“是何公子啊,我家世子爺去了飄香院,找玉玲姑娘了。”
何稟忠知道玉玲,是甄懷遠最近買下的一名花魁。
“有勞了!”
何稟忠臉上有幾分醉意,重重茫茫來到飄香院。
老鴇子也認識他,趕忙出來迎接。
“喲,這不是何公子嗎,有段時間沒來了,放心,今兒個姑娘多的是,保證給你安排一個最貼心的,嘻嘻嘻嘻!”
老鴇子在他肩膀上揉來揉去。
何稟忠抽出一張二百兩的銀票遞過去:
“本公子今日不玩女人,帶我去找甄世子。”
老鴇子是個見錢眼開的玩意兒,雙眼冒光的盯著他手里的銀票,露出一口金牙笑道:
“好說,何公子您隨我來。”
老鴇子帶著何稟忠來到后院的一間廂房之內(nèi),此刻里面不斷傳來靡靡之音。
“哎喲,何公子,可真是不湊巧了,您看甄世子在里頭玩得正開心呢,您也知道他的秉性,這會兒要是打擾他,非扒了老身的皮不可!
何稟忠搶過老鴇子手里的燈籠,冷聲說道:
“不勞你費心了,出去!
老鴇子尷尬笑了笑,反正也拿了銀子,沒吃虧。
“那老身先告退了!
何稟忠一個人拎著燈籠,守在廂房之外。
里面的云雨之音,讓人煩躁。
何稟忠是個讀書人,對這種地方向來沒什么好感,一切不過是為了巴結(jié)甄懷遠罷了。
今日云芊芊跟他翻臉,他想了一下午,唯有趕緊來找甄懷遠,把事情給解決了。
否則他寢食難安。
在廂房外頭待了半盞茶的功夫,里面的動靜終于停了。
“哎喲,我的世子爺,快起來,人家還要。”
“不行了,我不行了,你個小賤蹄子,折騰死老子了!
“嘻嘻嘻,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
玉玲那銀鈴般的聲音傳來。
何稟忠低聲道:“世子爺,是我,秉忠,有事兒跟您商量。”
聽到是何稟忠,熟人,甄懷遠的情緒也沒有那么暴躁了,他朗聲問道:
“是秉忠啊,什么事兒?”
“有急事兒,天塌下來的急事兒,十萬火急!”
甄懷遠一聽是這么緊要的事情,反正剛才也盡興了,聽一聽也無妨。
“那你進來吧!”
何稟忠進來之后,里面一股暖洋洋的熱氣撲面而來,甄懷遠袒胸露背的坐在床榻上,而玉玲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褻衣。
何稟忠正眼都沒瞧一眼玉玲,走到跟前,跪下道:
“世子爺,此時在下只能跟您一個人相商!
甄懷遠眉頭一挑,捏了一下玉玲的臉頰:
“你先出去,一會兒我再叫你!
玉玲扭捏了兩下:“奴家不嘛,好不容易陪著世子爺,奴家還沒有伺候夠呢!”
甄懷遠搖晃著一只黑色的藥瓶子,露出邪笑:
“放心,虧不著你,一會兒定要你聲嘶力竭!
玉玲這才起身穿衣裳,離開了廂房。
甄懷遠喝了口茶,淡然道:“說吧,什么事兒那么急著見我?”
何稟忠嗓子沙啞道:
“世子爺,三年前的喬家驛大案,要重見天日了!
甄懷遠一聽這話,整個茶杯都落在地上。
“不可能,絕無可能!”
當年那樁案子發(fā)生之后,成國公為了救自己唯一的兒子,親自出馬,動用了甄家在盛京城的所有資源。
可以說,除了陛下之外,改動用的資源,可是全都用上了。
這才將那件案子給掩蓋住了。
而且,不僅是人證、物證全部銷毀之外,參與辦差的一干人等,也全部絞殺。
只因為,那樁案子,最終牽涉的人,并非甄懷遠。
而是另有其人。
外界甚至都難以想象那個人是誰。
甄懷遠揪著何稟忠的衣裳,怒斥道:“是誰傳出去的?是不是你?”
“絕非在下!”
何稟忠皺著眉頭,他對云芊芊還有一絲情感。
當真不愿意把她給抖露出來。
可是此事不說,他整個何家,怕是要陪葬了。
何稟忠抬頭看著甄懷遠:“是云芊芊。她今日突然找在下,問在下關(guān)于三年前的喬家驛大案,是否跟在下有關(guān)。而且她還提到了柳總捕,在下?lián),如果一旦柳總捕介入此案,將一發(fā)不可收拾!”
柳捕神向來鐵面無私,執(zhí)法如山。
甄懷遠整個人陷入慌亂狀態(tài),肥胖臃腫的臉上,布滿了愁云。
“云芊芊,她為何會突然問起此事?”
云芊芊如果是一個尋常女子,他抬手就能讓暗衛(wèi)給她除掉。
可她是鎮(zhèn)國將軍的女兒,還是柳莫殘的親外甥女。
跟四大神捕之一的柳云泥也是一塊長大的。
在京中貴女之列,也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
當年甄懷遠還曾經(jīng)打過她的主意。
只是被她無情拒絕罷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云芊芊是個麻煩,可殺又不能殺,她這人性子你是最了解的,做事向來跟沒頭蒼蠅一樣莽撞。搞不好,會把此事給鬧大了!
甄懷遠這豬腦子,哪里有主意。
何稟忠早就想好了。
來找甄懷遠,不過是為了見那個人罷了。
“世子爺,在下的意思是,要不要入宮,見一見那位?”
啪!
何稟忠的話剛落,一個耳光就抽過來了。
甄懷遠指著他的頭頂咒罵:“你怎么想的?此事能牽扯到那位嗎?”
何稟忠雖然挨了一耳光,可思慮依舊周全:
“世子爺誤會了,在下是覺得,咱們來動手的話,或許會很麻煩。但如果是那位的通天手段,簡直是易如反掌!
甄懷遠眼神一怔。
確實。
那可是當朝的太子監(jiān)國!
有什么事情是他解決不了的。
“走,你隨我進宮!
“是!”
甄懷遠換好衣裳之后,帶著何稟忠一塊進宮。
他是太子身邊的紅人,太子早就給他賜了一塊令牌,隨時可以入宮。
二人來到東宮門外,今兒個值班的太監(jiān)見了甄懷遠,趕忙行禮。
“奴婢見過世子爺!
“免了免了!”
甄懷遠煩躁的懶得搭理他,直接沖進東宮。
太子也并非夜夜笙歌,身為監(jiān)國,許多政務(wù)需要他來處理。
此刻在東宮的文書殿,座子上壘著一批奏折。
兩名文官坐在那里宣讀奏折,太子則是側(cè)躺在床榻上,一邊聽著奏折的內(nèi)容,一邊品嘗著美酒佳釀,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批閱。
此時甄懷遠帶著何稟忠闖了進來。
“太子殿下,臣有急事相告!
太子臉上稍稍慍怒。
不過他看向一旁的呂公公,后者很快讓兩名文官先下去。
太子倒了一杯美酒,問道:
“你們深夜尋孤何事?”
甄懷遠低聲道:“鎮(zhèn)國將軍府的云芊芊,她最近在查喬家驛的案子。我等不知要如何處置。”
云芊芊?
那丫頭太子有點印象。
“此案的罪證不是已經(jīng)都消除了嗎?難道你們當時辦事不力?”
面對太子的逼問,甄懷遠趕緊說道:“殿下放心,該處理的人證和物證,甚至是辦案的官差,也全部處理了。絕對不會牽連到殿下您。只是…”
甄懷遠想了想:“只是云芊芊突然提起,臣只是擔心節(jié)外生枝!
太子冷聲道:
“這點小事,也需要驚動孤來決斷?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殺人這種事情,對于旁人或許心顫膽寒,可太子養(yǎng)了一批暗衛(wèi),殺人不過是暗衛(wèi)日常的任務(wù)罷了。
喬家驛的案子對于太子而言,不過是死了幾個農(nóng)戶罷了。
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更何況罪證都已經(jīng)消除了。
何稟忠見太子不想管,只好硬著頭皮說道:
“殿下,云芊芊說,要將此事告知給她舅舅柳總捕,在下?lián),此事一段追查下去,會牽連到殿下!
太子眸光依舊淡漠。
“你們是怕查到自己頭上吧,孤已經(jīng)說了,此事對孤,毫無影響。”
甄懷遠跟何稟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太子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他不想擔責。
那么此事,需要有人站出來背鍋。
甄懷遠跟何稟忠渾身一凜,不知所措。
“孤倒是可以給你們一個法子!
甄懷遠跟何稟忠慶幸不已。
“請殿下賜教!
“當時去九里山秋獵,不是有十幾位權(quán)貴子弟?找個人出來頂罪不就完了?”
對!
原先他們二人還擔心這頂罪的事兒會落到自己頭頂上。
其實完全可以找另外一個人來頂罪。
太子幽幽道:“此案拖了三年時間,一度成為懸案,是因為始終找不到兇手,讓此人去六扇門認罪伏誅,案子便可結(jié)了。”
何稟忠腦子比甄懷遠好使,他央求道:
“殿下,能否派幾名身手高強的暗衛(wèi)協(xié)助?”
太子沒發(fā)話,身旁的呂公公聞言就斥責道:
“大膽!你算個什么東西,還敢讓太子的暗衛(wèi)來協(xié)助你辦事?”
“在下不敢!”
何稟忠急忙低下頭顱。
即便是他父親何崇山,在太子跟前也得唯唯諾諾,更何況是他。
太子知道此事不好辦,點了點頭:“罷了,孤姑且破例一次,葉冰!”
一聲號令,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葉冰現(xiàn)身。
“殿下!”
“你陪他們?nèi)ヒ惶,?wù)必做得萬無一失!
“是!”
甄懷遠跟何稟忠都低著頭,他們互相側(cè)頭對視了一下。
如果此事辦不好,那他們也別想活了。
三人出了文書殿之后,葉冰一如既往的冷漠,站在二人身后不言語。
甄懷遠用手肘碰了一下何稟忠。
“你覺得應(yīng)該找誰?”
何稟忠思索片刻:
“頂罪這種事情,自然是找一個有把柄的人最為妥當。”
甄懷遠想了想,在當時有十五個人一塊去的,這十五個,有九個人是官宦世家子弟,有三個是儒林之后,有三個是商賈之后。
如此算來,風險最低的,便是那三個商賈之后了。
“添順米行的廖繼才,杜康里的張文業(yè),永麟紙行的趙洵。這三個人,你覺得誰最合適?”
何稟忠仔細想了想。
突然想到了之前甄懷遠幫添順米行干了一件事情。
“世子爺,您還記得,前年,江南水患,朝廷的五十萬石糧食,被押運到江南之后,由添順米行倒賣,再以白砂冒充白米,欺瞞欽差一事?”
“當然記得了!”甄懷遠拍了拍手掌,對啊,他怎么把這個事情給忘了。
當時那個欽差正是甄家有干系的一位大臣。
到了江南之后,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添順米行以幾乎一個銅板都沒出的價格,拿下了五十萬石的賑災(zāi)糧,再通過各地的糧鋪分店倒賣出去。
賺了個盆滿缽滿。
這其中牽扯到的大小官吏,不計其數(shù)。
所以廖繼才,可以作為替死鬼。
雖然另外兩個商賈子弟,也沒有少通過官商勾結(jié)的方式,撈好處。
但是陛下對于救濟災(zāi)民一事,十分上心,若是此事被捅出去,整個廖家都別想活命。
“就選他了,活該他廖繼才倒霉!闭鐟堰h向來喪心病狂,極端自私,只要不牽連到自己,牽連到甄家,他可以犧牲任何人。
他轉(zhuǎn)身對葉冰說道:
“葉統(tǒng)領(lǐng),走吧,去找廖繼才。”
葉冰微微抬手,身后出現(xiàn)十幾名暗衛(wèi),全都是身穿夜行服,配著長刀。
何稟忠趕忙出來解釋:
“葉統(tǒng)領(lǐng),咱們可不是去滅了廖家,而是要讓廖繼才當替死鬼!
“我知道。走吧!
葉冰神色肅殺,帶著一行人來到廖家門外。
廖家持有南楚最大的米行,添順米行,可以說是掐著整個南楚百姓的咽喉,所以在京中,也頗有一些地位。
許多達官顯貴也愿意跟他們交往,甄懷遠就是這么才跟廖繼才玩到一塊的。
“你們不必進去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做就行,我會讓廖繼才認罪的!
甄懷遠跟何稟忠咽了咽唾沫。
如此甚好。
他們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
要他們進去,也會手忙腳亂的。
倒不如在外頭等候消息更為妥當。
葉冰一聲令下,十幾名暗衛(wèi)飛檐走壁,進入廖家大院。
院子很大,很快鎖定了廖家的家主廖江,廖夫人,還有廖家的三個公子,一個女兒,兩名小妾。
一共鎖定了八個人。
暗衛(wèi)行事有自己的手段,他們拿出迷魂香,將八個人全部迷暈之后,用裹尸布包裹好,動作敏銳迅速,帶著八個人離開了廖家。
“這么快?不愧是葉統(tǒng)領(lǐng)!
甄懷遠跟何稟忠也紛紛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