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臣子們暗暗湊近,探頭觀望。
“嘶——”
有人倒抽涼氣。
“從錦泰元年起,死在楚氏子弟手下的人兩千二百八十四人,這些人或是冒犯楚氏或者擋了楚氏的利益,便被楚氏子弟直接奪了性命;
而楚雄,我們景國位高權重、地位尊崇的左相、榮國公,暗中與大秦走/私兵械長達五年,涉及銀錢百萬兩,前線將士流過的血,慘死的每一個人,都有你的一分罪孽;
從錦泰元年至此十余年里,楚氏子弟貪污受賄銀兩數(shù)量高達上千萬,軍餉、賑災銀、各區(qū)縣撥款無一不貪……”
晏姝嗓音很淡,但落在殿內(nèi)所有臣子心里,都仿佛一方巨錘。
他們震驚于楚氏所貪數(shù)額如此巨大,驚懼于長公主竟能將這十余年的罪狀都查了出來!
這才是令他們最駭然之處。
似乎什么也瞞不過長公主的眼睛。
眾臣看著手上這些詳盡到每一個受害者家屬、目擊者的證詞,一時無言。
楚雄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許久之后,剛站起來的眾臣又紛紛跪地,高呼道:“楚氏之罪罪無可恕,請皇上與長公主為景國百姓申冤做主!”
皇上與長公主,他們將兩人放在了同一位置。
景皇眼中劃過一抹暗色,看向鋒芒畢露的女兒,心中欣慰,沉吟片刻后道:“由長公主主審楚氏一案,大理寺、刑部協(xié)理,即日起將楚氏一族所有涉案人員打入大牢,待罪名證實,嚴懲不怠!”
“皇上英明!”
楚雄看著這一幕,陰沉的臉上閃過一抹嘲弄。
這些人以為,楚氏就這么敗了嗎?
……
這臨時而起的殿議直至子時過半才結(jié)束。
世家官員帶著劫后余生大秦慶幸,拖著疲乏的身體急急忙忙出了宮,幾乎所有人,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令家中女眷清點府中存銀。
“長公主那個煞神殺瘋了,我們?nèi)羰窃俨蛔R相點恐怕也落不到好下場……”
“我聽說最近荊州余縣干旱,馬上派人告訴余縣族人,讓他們在縣中搭涼棚,熬去暑的冰沙綠豆湯……什么?冰太貴了?就是要貴!有多少買多少,把家里的銀子都給我花出去!”
諸此之類的情形發(fā)生在很多官員府邸。
眾人恍惚間又回到了去年長公主查抄郁家時。
那時他們雖驚慌,但不至于亂了分寸,甚至覺得這把火絕對燒不到他們頭上。
可沒想到,方才過去不到一年,同樣的情形再次發(fā)生,這一次他們所有人都被牽扯進去了。
他們不敢再抱著任何僥幸心理。
因為長公主這煞神是真的敢殺人!
今夜的洛邑城注定不得安穩(wěn)。
眾臣出宮之后,楚雄被戴上了手銬腳鏈暫時押進宮內(nèi)暴室。
晏姝親自押送。
狹長的宮道上,楚雄、楚翰元被禁軍押在禁軍隊伍中間,晏姝走在旁側(cè),神色平靜而冰冷。
今夜的皇宮太過安靜了,安靜到讓人心中發(fā)怵。
楚翰元沒想到,楚氏就這么敗了……
他似乎什么都沒反應過來,楚氏已就一敗涂地了。
他心神俱震,又因病體未愈此刻虛弱至極,幾乎是被禁軍提溜著向前走。
艱難的扭頭看向臉色沉郁的父親,虛弱道:“爹,楚氏就這么完了嗎?”
楚雄轉(zhuǎn)頭看向他,見他唇色蒼白,面上毫無血色,眉頭緊擰,“你這是怎么了?”
“久病未愈,不打緊。”
楚雄緊蹙的眉頭稍松,淡淡收回目光,輕嘲一聲,“長公主算無遺策,敗在她手里不算丟臉!
楚翰元面色頓時一片灰敗。
突然,他耳邊響起了一聲輕笑。
晏姝的笑聲清靈,“楚相還真是謹慎,連自家兒子也瞞著。”
楚雄腳步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道:“老夫聽不懂長公主是何意思!
晏姝慢悠悠道:“楚相不如猜一猜,今日,本宮身邊的那幾位幕僚為何都不在,司空默為何也不在本宮身邊?”
她說著,停頓了一下,語氣驟冷,“楚相恐怕等不到楚氏私兵和定北軍了!
楚雄猛地的抬頭,眼瞳中寫滿了驚懼。
“你什么意思?!”
晏姝對著他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離開,“好好照顧著楚相,別讓他太舒服!
禁軍頭領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是!”
半個時辰前,洛邑城外。
司空默一身銀鎧上灑滿了滾燙的鮮血,連白皙如玉的臉上也沾上了艷紅的血滴。
他手里的長劍已經(jīng)被血浸透,嘀嗒嘀嗒往下滴血。
少年猶如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一身煞氣,他抬起長劍,劍尖直指對面敵軍,連聲音也帶著殺氣。
“你們——
降,可活;
戰(zhàn),必死!”
楚氏私兵已經(jīng)折損三分之一,將領看著少年腳底下的尸體,一時沉默。
師玉衡瞅了眼氣勢洶洶的司空默,暗中翻了個白眼,心道果然年輕人都愛臭顯擺。
面上不動聲色,揚聲道:“這位司空將軍可是連大秦赤霄邑都能斬于馬上的人物,所以我好心奉勸諸位一句,楚氏已經(jīng)完了,楚家一手遮天的日子馬上就要過去。
我家主子許諾,只要你們肯投降,你們所犯之錯絕對不會牽連家人,我家主子甚至可以替你們好生安置家人。
主子難得善心大發(fā),諸位可要把握機會!
統(tǒng)領楚家私兵的楚家人已經(jīng)被司空默殺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一祝豐一名小將。
祝豐并非楚家人,因一身武力卓越出眾才被提拔成小將。
他聞言,猶豫著問道:“我等若降,有何下場?”
師玉衡思考了一會兒,“大抵是被發(fā)配到礦場做苦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