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林雯仰面倒地。這個意外就像石頭掉到深潭里,不但砸出大水花,還激起很多食人魚。
林雯的同學們蜂擁而來,連指導老師都緊張得不行。
那一腳應該挺重的,林雯的下巴都青了,她兩眼含淚花,等人走到位后就哭了,抿嘴抽泣,眼淚滾圓,哭得很有美感。
“你怎么這樣!”A同學咋呼起來,“老師,她是故意的,她嫉妒林雯跳得比她好,存心下黑手!
蕭曉微怔:“我……”
B同學說:“你什么你呀,平時你就針對我們林雯,身為學姐,一點表率都沒有。老師,我也看到了,她是故意的!”
“沒錯,是故意的!”
指責聲此起彼伏,高一小學妹們個個義憤填膺,好比一碗水倒進油鍋里,滋啦亂爆。
蕭曉這邊明顯勢單力薄,除了杜薇這個豬隊友,另幾班的女同學都不太熟,她們就在邊上看著,不多嘴。
“喂,你們有完沒完!”豬隊友杜薇終于硬氣了一把,手點頭那個吼得最兇的,“你哪只眼睛看到蕭曉是故意的?明明是林雯拍子慢了,轉(zhuǎn)身不及時才會被踹到的,自己技藝不精就想賴我們呀。老師,我作證,蕭曉不是故意的。”
“你憑什么作證,你們是一個班的!”
杜薇兩手插腰,跟個護雞崽的老母雞似的,兇巴巴地懟了回去。
“你們和林雯也是一個班呀,怎么以嘴巴多就有道理啦?道理都是你家開的呀!
頭一回,蕭曉感受到了杜薇的戰(zhàn)斗力,心里默默地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不過事情不應該這樣處理,勢力單薄的時候就該認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走到杜薇邊上以手肘捅了下她的腰,示意別吵架。
“對不起,林雯,你沒事吧?”
蕭曉溫柔地關心起重傷員,還拿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她靠近時,林雯下意識地往后縮了下,淚汪汪的眼睛里掠過一絲戒備。
“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會踢到你,這一腳挺痛的吧,實在對不起。另外,幾位學妹不相信我的話,我申請調(diào)取練操房的監(jiān)控,請大家看監(jiān)控以事實說話!
指導老師被女學生吵得腦仁疼,這番中肯的言論無疑是一股清流,她露出贊許的表情,點點頭說:“蕭同學說的有道理。林雯,先去醫(yī)務室看下你的傷吧,至于是不是故意的,老師去調(diào)監(jiān)控就知道了。”
小學妹們不服氣,嘴撅得能當掛衣鉤了。
“老師,我都看見了,她就是踹了!
杜薇眼睛一瞪:“那看監(jiān)控!監(jiān)控可不瞎。”
“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瞎嗎?!”
指導老師腦仁又疼了。
“好了你們別吵了!老師這就去調(diào)監(jiān)控。”話落,她朝保安室走去。
剛才還在嚶嚶嚶的林雯連忙收住眼淚,拉住老師輕聲細氣地說:“老師,是我慢了一拍,所以才被踹到的,這事和學姐沒有關系。”她轉(zhuǎn)身,楚楚可憐地看著蕭曉,“學姐是我不對,我動作不標準,慢了拍子,還引起誤會,學姐你別生氣!
說完,她又哭了,委屈巴巴的,手里差條可以給她咬的小絲絹。
學妹們又沸騰了,很不能接受林雯低頭認錯,同時又覺得是蕭曉盛氣凌人,把柔弱少女欺負得頭也抬不起來。
指導老師并不知道這些姑娘的內(nèi)心戲都演到第108集了,她小心扶住林雯,說:“我們先去醫(yī)務室吧,姑娘們,你們自個兒練一會兒!
老師走后,蕭曉又受了不少白眼,只是林雯已經(jīng)說了與蕭曉無關,那些小學妹也就不好找理由吵架了,只能在后面指桑罵槐的。
杜薇想去吵,又被蕭曉攔住了。
“別和她們吵,等老師回來再說!
本來老師只去五分鐘的,結(jié)果失蹤了,經(jīng)打聽,林雯到了醫(yī)務室說一個勁地哭,邊哭邊說疼,無奈之下就帶她去醫(yī)院拍了X光,還好沒有骨折,只是普通皮肉傷。不過因為這事,林雯退出拉拉隊,蕭曉名正言順地成了隊長。
乍看之下,蕭曉是最大的贏家,但看過無數(shù)部宮斗劇的蕭曉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果不其然,沒多久學校里就傳出高二(3)班蕭曉為奪拉拉隊長之位,不惜下狠手踹傷林雯,林雯無奈退出拉拉隊,在家含淚養(yǎng)傷。
這件事還上了學校的論壇,繪聲繪色地把那天發(fā)生的事胡編亂造,將蕭曉塑成一個心機腹黑女。
【不會吧?那個女生這么惡心?】
【哎呀,林妹妹太可憐了,如果是我,我當場就應該給她一腳!
【老師怎么不管呢?這是校園暴力!】
……
蕭曉看著十幾頁的評論,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終于提早領教到林綠茶的厲害,而且未成年的惡,有時候比成年人還要可怕,就因為這胡編亂造的帖子,底下都認定她是作惡方,攻擊同時還帶著股莫名的正義感。
到了學校,蕭曉被高一的小學妹挑釁了,幾個人堵在走廊里不讓她走,還有囂張地說自己認識社會大哥,要好好教訓她一下。
蕭曉覺得挺好笑的就說:“你們都不在現(xiàn)場,就憑人家說的幾句話判斷事實嗎?好歹也是受九年義務制教育的,應該懂得獨立思考!
這話起了很好的反效果,中二少女根本聽不進去,還覺得人家是在開嘲諷,嚷嚷著放學別走。
蕭曉把這句話牢牢地記在心里,放學鈴聲一響便跑得飛快,槍都打不著。
“你們這是怎么回事?”王波拉住了杜薇,“不就是個拉拉隊,事怎么鬧這么大。”
杜薇也委屈,她當時離蕭曉最近,明明就看到林雯撞上去的,結(jié)果她們?nèi)硕啵蝗艘痪浒押诘恼f成白的了。
王波又說:“不是說要調(diào)監(jiān)控嗎?”
“老師說監(jiān)控壞了,沒有錄到。”
周啟坐在最后排默默地聽著,還順便刷了一道數(shù)學大題,等杜薇和王波走后,他才慢條斯理站起身,一手拎起書包,單掛在右肩上,到小超市買了包煙,然后去了練操房。
晚上九點。蕭曉正在為一道數(shù)學題拔頭發(fā),手機突然響了,她拿起一看,是杜薇打來的,一邊納悶有什么要緊事,一邊接起了電話。
“喂,杜薇,什么事呀?”
“噯!快看學校論壇呀!
“家里沒電腦,你直接說吧。”
“監(jiān)控!那段監(jiān)控……有人把當天的監(jiān)控視頻放到論壇上了,真是拍得清清楚楚!林雯她故意撞在你腳上,她碰瓷呢!”
“哦,這樣啊!
“感覺你怎么不生氣呢?”
“我當然生氣,但林雯當時也道歉了,承認是她撞過來的,和視頻里沒太大差別,所以就沒什么好氣的了,倒是發(fā)帖子的人很奇怪!
“嘿嘿,樓主現(xiàn)在正在被打臉,底下全都在罵,評論都來不及刪了,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害我們兩受了這么天委屈!
聽到這話,蕭曉心里有點小高興,不過仔細想又覺奇怪。
“老師不是說監(jiān)控壞了,怎么又好了?這視頻是誰上傳的呀?”
“不知道,是個匿名小號,除了視頻,什么也沒留下!
“咦……大俠呀!片葉不留身,深藏功與名!
蕭曉撓撓后腦勺,瞬間覺得數(shù)學大題沒這么難了。第二天,她想去看看論壇帖子,沒想到樓主申請刪除,沒有了。本來嚷嚷著讓蕭曉放學別走的那伙人,現(xiàn)在一見到她就繞道,之前拉拉隊里吵得最兇的也蔫菜了,甚至還跑來向蕭曉道歉。
蕭曉知道論壇發(fā)帖的人就是她,平時與林雯好到穿一條裙子,心甘情愿被人當槍使。
本著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原則,蕭曉就說:“這件事到這兒翻篇了。我知道你們不服,但年紀輕輕的,別在背后玩陰的,以后到了社會保證能讓你們玩?zhèn)夠,麻煩你和你的好閨蜜說,我不搶她的,凡做什么都憑本事來,再有下次,我沒那么好說話了。”
話音剛落,林雯閨蜜臉色就很不好看,白得像是新刷了層石灰粉。她嗯嗯點頭,接著就走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沒見林雯耍手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導致林雯轉(zhuǎn)學了。
蕭曉很想找那位無名英雄,私底下問了圈沒人知道。在自習課時,她腦中靈光一現(xiàn),突然想到一個人,只是轉(zhuǎn)頭看向周啟的時候,平白無故挨了他個大白眼。
嘁。蕭曉嫌棄地皺了皺鼻子,覺得是自己腦子有病才會想到他。
離校運動會越來越近了,拉拉隊的訓練也逐漸密集。為了穩(wěn)固拉拉隊長的寶座,蕭曉照著江辰燁給的視頻,苦練了兩個高難度動作。雖說林雯是跳芭蕾的,柔韌性沒得說,但是她的爆發(fā)力遠不及蕭曉,跳不出朝氣蓬勃的煙火氣少女感。
指導老師編排了拉拉隊長一段獨操,若擱在過去,蕭曉還有點羞恥感,如今她上了場就是跳,能放多開就有多開,重拾在手的青春被她發(fā)揮到了極致。
一段獨操結(jié)束,指導老師拍手稱贊,之前與她過不去的那幾個也心服口服,跟著拍起了手。
訓練結(jié)束后,指導老師把蕭曉留下了,她說:“你自己編排的幾個動作不錯,但難度系數(shù)太高,我看你跳的時候不太穩(wěn),為安全起見,老師建議你去掉。”
“啊,這個我練了很久呢。老師,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也不想浪費我的心血,您看我能不能留一會兒好好練呢?”
“你一個人練,邊上沒人保護很危險。”
“杜薇會保護我,對不對,杜薇?”
杜薇轉(zhuǎn)過頭,一臉懵逼,見蕭曉在眨眼睛,她連忙點頭:“對,對的,老師!
指導老師猶豫著。
蕭曉不由抓住她的手撒嬌道:“老師,您就答應我吧,這是我的心愿,我一定會好好完成它的。”
“好吧。”指導老師點頭了,“安全第一!
蕭曉就這樣獲得了使用練操房的權利,只是杜薇晚上有事沒能留下來陪,她只好一個人聽著音樂埋頭苦練。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蕭曉有點累了,想喝口水時,恰好有瓶礦泉水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