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線索還是有了。
正如孟樊超所言,只要敵人繼續(xù)作案,總會露出一些蛛絲馬跡的、
這些兇手,絕不是一兩個有組織的集團所能辦到的。
除非,是舉國之力。
也就是說,這批兇手的背后,是一個國家滲透所至。
細思極恐,不知道這后面還有多可怕的事情要發(fā)生。
京城還沉在一團黏稠的墨色里順天府衙后堂,燭火噼啪一下,爆開一朵焦黑的燈花,映得周德安那張浮腫焦灼的臉陰晴不定。
他面前攤開的卷宗,可謂是觸目驚心。
如今兇手更為猖狂,殺的個個都是朝廷官員?諝饫飶浡还筛粢估洳璧臐逗蛽]之不去的惶恐。
周德安嚇得縮了縮脖子,他也怕自己這個順天府尹,會不會被熊搜給盯上。
若是自己也被兇手給盯上了,那作為查案的主審官,對方不是干不出來。
這些兇手,擺明了就是在挑釁朝廷。
新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駱炳按著繡春刀的刀柄,,在冰冷的方磚地上來回地走:“又一哥。兵部職方司主事,劉文遠!死在離衙門不到兩條街的暗巷里,周大人,再查不出一點線索,你我烏沙不保啊。”
周德安猛地抬頭,眼底全是血絲,聲音嘶啞:“駱指揮使!本官的人晝夜不停,腿都跑斷了!可這伙兇徒……根本不是尋常賊匪!來無影去無蹤,下手狠絕,現(xiàn)場干凈得像是閻王爺親自勾的魂!你錦衣衛(wèi)遍布京城的內(nèi)線呢?詔獄里那些見不得光的耳目呢?不也什么都沒摸到?!”
駱炳也是無奈,如今的錦衣衛(wèi)被順天府牽制,再也沒有了往日為所欲為的權利了。
話音未落,堂外一陣寒風裹著濕冷的潮氣倒灌進來,燭火劇烈搖晃,幾乎熄滅。一個小太監(jiān)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周大人!駱、駱大人!不、不好了!”
駱炳一步踏前,揪住那小太監(jiān)的衣領,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血腥氣:“說!”
小太監(jiān)牙齒格格打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首、首輔張大人……散朝回府路上……在、在西安門大街……遇、遇刺了!”
“轟隆”一聲,窗外猛地炸開一個驚雷,慘白的電光瞬間照亮堂內(nèi)三人毫無人色的臉。
周德安腿一軟,跌坐回太師椅,官帽歪了,喃喃道:“……天塌了!
駱炳眼底瞬間涌上一種近乎瘋狂的狠戾,一把推開小太監(jiān),咆哮炸響在滾雷之上:“備馬!調(diào)集所有人手!封鎖九門!一只蒼蠅也不準放出去!”他旋風般沖入潑天雨幕之中。
西安門大街。雨水混著血水,肆意橫流,在青石板路面的凹槽里匯成一道道淡粉色的溪流。濃重的血腥味壓過了雨水的土腥氣。順天府的差役和錦衣衛(wèi)舉著防雨的燈籠,火光在風雨中飄搖不定,映著一張張驚懼茫然的臉。
駱炳渾身濕透,雨水順著他的鐵盔沿往下淌。他蹲在一具尸體前,手指抹過脖頸處一道極細、極深的切口,切口邊緣皮肉翻卷,露出森白的頸骨。干凈利落,是一擊斃命的專業(yè)手法。不是軍刀,也不是江湖上常見的兵器。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現(xiàn)場。護衛(wèi)們的尸體倒伏的位置顯示出他們曾試圖結(jié)陣抵抗,但被一種狂暴到無法理解的力量瞬間撕碎。對手人數(shù)絕對不多,但每一個都是頂尖的殺戮機器。
“指揮使!”一個總旗踉蹌跑來,聲音發(fā)顫,“首輔大人……被孟大人拼死救下,抬回宮里去了……生死……不知……”
駱炳心頭猛地一沉,比這冰雨還冷。張定若死,陛下雷霆震怒之下,整個京城都要用人頭來洗地。
就在這時,長街盡頭,雨幕深處,傳來一陣輕微卻極有規(guī)律的馬蹄聲。嗒,嗒,嗒。不疾不徐,踏碎滿街死寂。
所有錦衣衛(wèi)和差役如同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瞬間噤聲,驚恐地望向聲音來處。
一騎黑馬破開雨簾,緩緩而來。馬背上的人一身玄色暗衛(wèi)服飾,雨水順著他冷硬的肩線流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眼睛,深得像兩口枯井。
所過之處,所有官差、錦衣衛(wèi),如同潮水般無聲跪伏下去,額頭深深抵在冰冷污濁的血水地里,連大氣都不敢喘。
駱炳也單膝跪地,垂下頭。他知道來人是誰,皇帝影子里的影子,暗衛(wèi)統(tǒng)領,一品帶刀侍衛(wèi)孟樊超。
孟樊超的馬在駱炳面前停下。他沒有下馬,只是微微俯下身。
雨聲嘩嘩,他的聲音卻清晰地鉆進駱炳的耳朵,不高,卻帶著一種刮骨的寒意:“駱指揮使,陛下很生氣!
駱炳的頭垂得更低,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
喉頭一哽,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孟樊超不再多言,直起身,輕輕一抖韁繩。黑馬邁步,繼續(xù)不緊不慢地前行,穿過跪伏的人群,消失在長安街另一頭的雨幕深處,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只留下滿地狼藉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駱炳猛地站起身,臉上雨水橫流,眼底卻燒起兩簇野火般的瘋狂。他拔出繡春刀,雪亮的刀光劈開雨夜,聲音嘶啞扭曲:“查!給老子挖地三尺!所有番子散出去!客棧、賭坊、妓院、車馬行、棺材鋪!所有近日入京的生面孔,一個不許放過!有嫌疑的,給老子抓!抓!抓!詔獄滿了,就用順天府的大牢填!”
整個京城的暴力機器,在這道幾近癲狂的命令下,如同被狠狠抽打的陀螺,瘋狂地運轉(zhuǎn)起來。
既然我駱炳活不下去,你們整個紫禁城都別想好過。
老子就算是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得找出一兩根線索來。
同樣,順天府尹周德安,也是一般的想法。
這官當?shù)囊舱媸菈虮锴,兼職就是窩囊、
兇手的作案手法,應該是經(jīng)過千百次的訓練。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官府找到哪怕是一絲的蛛絲馬跡。
就是在挑釁你,你能奈我何。
找不到我們的任何線索,現(xiàn)場往往連個腳印你都找不到,可以說你們真是無能至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