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勢大力沉,顯然蓄謀已久!
阿提拉被摔得七葷八素,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劇痛讓他眼前發(fā)黑,一口逆血涌上喉嚨。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卻感覺一只穿著皮靴的大腳,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后背上,將他剛抬起的頭再次死死地摁進(jìn)了沙土里!
是氐族首領(lǐng)李特!
李特面色冷峻,腳下用力,仿佛要將阿提拉的脊梁骨踩斷,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發(fā)出屈辱而痛苦的嗚咽。
這電光火石間的變故,驚呆了所有人——除了那些早有準(zhǔn)備的人。
阿提拉帶來的那些犬戎部族死忠,見狀愣神片刻,隨即反應(yīng)過來,發(fā)出憤怒的咆哮,揮舞著兵器就要沖上來營救他們的“大單于”。
“保護(hù)陛下!擒拿逆賊!”
楊百萬聲如洪鐘,手中大槍一橫。
“氐族兒郎聽令!攔住他們!”
李特同時厲聲喝道。
早已得到密令、蓄勢待發(fā)的羌族和氐族勇士們,立刻如同潮水般涌動,迅速結(jié)陣,刀槍并舉,弓箭上弦,將那些想要沖過來的犬戎武士死死擋!
陣前瞬間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對峙,只是原本的“友軍”,此刻已然刀兵相向!
“為……為什么?!”
阿提拉被死死踩在地上,艱難地側(cè)過頭,看著瞬間倒戈的楊百萬和李特,眼中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驚、憤怒和茫然。
他嘶聲力竭地大吼,聲音因為被踩著而變形:“蒯通!蒯通!快救我!殺了這些叛徒!”
他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盟友”蒯通身上。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蒯通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譏諷笑容。
而蒯通身后的西域聯(lián)軍,非但沒有上前,反而爆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充滿了戲謔和快意的哄笑聲!
那笑聲如同無數(shù)根針,刺穿著阿提拉最后的心理防線。
就在這時,那個他一直視為階下囚的身影,動了。
劉盈輕輕一掙,身上那看似牢固的繩索便如同腐朽的草繩般寸寸斷裂。
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袍,拂去臉上的塵土,那從容的姿態(tài),哪里還有半分“俘虜”的樣子?
樊噲、酈商、周勃、灌嬰四人也是哈哈一笑,身上繩索盡去。
樊噲揉了揉臉上那做出來的鞭痕,咧嘴笑道:“蒯通老兒,你這鞭子抽得還挺像那么回事!”
劉盈緩步走到被死死踩在地上的阿提拉面前,蹲下身,臉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阿提拉沾滿沙土的側(cè)臉,動作輕柔,卻充滿了極致的羞辱。
“剛才你說……”
劉盈學(xué)著阿提拉之前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西域和涼州,都是你的人?”
他頓了頓,看著阿提拉那因極度震驚、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臉,笑容愈發(fā)燦爛:
“現(xiàn)在,這句話,朕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西域,是朕的西域。涼州,依舊是朕的涼州。從頭到尾,這里都是朕的人。”
“你,拿什么跟朕斗?”
阿提拉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
他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依舊死死踩著他的李特,以及橫槍立馬、虎視眈眈的楊百萬,嘶聲道:“你們……你們?yōu)楹伪撑盐?!我給了你們承諾!給了你們未來!”
楊百萬冷哼一聲,聲如洪鐘:“背叛?我等從未效忠于你,何來背叛?阿提拉,你太小看陛下,也太小看我等了!”
李特腳下再加一分力,踩得阿提拉悶哼一聲,才冷冷道:“若非陛下暗中授意,我等豈會陪你演這出戲?你真以為,你那點淺薄的權(quán)術(shù)和空頭許諾,能打動我們?”
兩人隨即不再理會阿提拉,而是翻身下馬,對著劉盈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語氣充滿了愧疚與忠誠。
“陛下!臣等無能,未能及早洞察此獠全部陰謀,以致陛下不得不以身犯險,親臨絕地!請陛下治罪!”
劉盈微笑著上前,親手將二人扶起,拍了拍他們鎧甲上的塵土,語氣溫和而真誠:“二位愛卿何罪之有?若非你們深明大義,與朕配合演了這出苦肉計,又怎能將此獠及其黨羽一網(wǎng)成擒?你們?nèi)倘柝?fù)重,功在社稷!是朕,要感謝你們才是!”
他目光掃過楊百萬和李特,語氣帶著追憶和感慨:“何況,你我乃是生死之交,當(dāng)年若非二位在亂軍之中舍命相救,朕早已……這份情誼,朕從未忘記。只是礙于朝局,不便宣揚(yáng)罷了!
此言一出,不僅阿提拉徹底懵了,連不少不知內(nèi)情的雙方士兵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原來陛下與這兩位異族首領(lǐng),竟有如此深厚的淵源!
劉盈似乎覺得對阿提拉的打擊還不夠,他直起身,環(huán)視著周圍的西域聯(lián)軍,以及遠(yuǎn)處巍峨的玉門關(guān),繼續(xù)用那種平淡卻誅心的語氣說道:
“你以為蒯先生會背叛朕?他不過是依計行事,引你入甕。”
“你以為西域諸國會被你蠱惑?他們早已與朕盟誓,共討國賊。”
“哦,對了!”
劉盈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轉(zhuǎn)向西域聯(lián)軍中那位風(fēng)姿綽約、蒙著面紗卻難掩絕世風(fēng)華的精絕女王,語氣帶著一絲親昵,“忘了向你介紹,精絕女王,西域第一美人,亦是朕的紅顏知己,未來的后宮妃嬪之一。你覺得,她會幫著你,來對付她的男人嗎?”
這一連串的真相,如同一個個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阿提拉的臉上、心上。
涼州將領(lǐng)是陛下的生死之交!西域都護(hù)是陛下的忠臣!西域聯(lián)軍是陛下的盟軍!連他覬覦過的西域美人都是陛下的枕邊人!
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自以為掌控的一切,原來從始至終,都在劉盈的股掌之間!
他就像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提線木偶,在劉盈編織的巨大舞臺上,賣力地表演著一出滑稽而可悲的戲!
“噗——!”
急火攻心,加上背后的重傷,阿提拉再也忍不住,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眼前的黃沙。他眼神渙散,充滿了絕望、不甘和一種被命運(yùn)徹底戲弄后的荒謬感。
“原來……原來如此……我……我竟然……”
他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頹敗。他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算計,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碎成了齏粉。
蒯通此時策馬上前,看著癱軟如泥、面如死灰的阿提拉,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只有冰冷的厭惡。他對著劉盈躬身道:“陛下,此獠罪大惡極,屢次犯上作亂,禍亂邊陲,險些釀成大禍。依老臣之見,不如將其押解回長安,明正典刑,公告天下,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