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清看著眼前的曾鴻升,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喜悅。
曾鴻升不是他的人,是蘇家培養(yǎng)了20多年的人。
這樣的人,即便是真心想要跟自己,不試探一番,他也是不敢要的。
剛剛的那些話,都是服從性測試,也是在試探曾鴻升的底線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一個不到40歲的市委書記,如果是個只知道阿諛奉承的家伙,官是升不了這么快的。
一個只知道溜須拍馬的人,也不可能讓程竹這樣的秘書,為了他去得罪那些大佬。
像曾鴻升這樣的人,必然是個有脾氣,有能力,且十分愛惜自己羽毛和勢力范圍的人。
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程竹臣服。
好人,當(dāng)不了好官。
善良,也守不住家財。
沒有脾氣,沒有性格,沒有自己的想法和膽量,能做什么?
在古代,有面團一般的皇帝,可沒面團一般的宰輔。
能當(dāng)上宰輔的,都有其過人的一面。
在現(xiàn)在,能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領(lǐng)導(dǎo),也都不是泛泛之輩。
如果曾鴻升一點脾氣也表現(xiàn)不出來,自己想搶他的人,就搶他的人,想安排他的人生,就安排他的人生。
那李玉清反倒會懷疑曾鴻升的能力。
因為裝……
是裝不久的,也不可能在裝的過程中,讓出自己的核心利益。
而對于目前的曾鴻升來說,程竹這個秘書和吳家的支持,就是他的核心利益。
這一點,李玉清心知肚明。
畢竟,吳家付出了那么多的資源,可不會放任其就這么跟了自己。
而程竹……
這樣的秘書,誰要是拱手讓人,那不要做領(lǐng)導(dǎo)了,直接回家當(dāng)紅薯吧!
領(lǐng)導(dǎo)之所以是領(lǐng)導(dǎo),不是因為他的位置高,級別高,而是因為他手下有人能幫他辦事,他說的話,別人想不聽也得聽。
在古代,有親兵的將軍,才是將軍。
到了現(xiàn)在,身邊有心腹的領(lǐng)導(dǎo),才是領(lǐng)導(dǎo)。
而程竹,就是曾鴻升絕對的心腹。
如果古代有人要一位將軍將自己的親兵送出去,那絕對和要了他的命,沒什么區(qū)別。
現(xiàn)在,也是同樣的道理。
剛剛,曾鴻升看似是因為吳家的事情爆發(fā)的,實際是他早就準(zhǔn)備以程竹個人意愿為由,來搪塞自己。
可吳家的事情……
是他躲不過的事情,也是他無法答應(yīng)的事情。
所以,他才會爆發(fā)。
李玉清知道這些,同時也探出了曾鴻升的底線在哪,收獲不小。
可他并不打算就這么算了。
只見他自顧自的拿起了身旁的煙,正要點燃,就見曾鴻升已經(jīng)點了火,弓著腰伸了過來。
李玉清借機點了火,然后便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市委書記。
這是一場博弈,一場考驗?zāi)托暮投Φ牟┺摹?br>
誰先說話,就意味著誰輸了。
李玉清和曾鴻升都十分明白這個道理,便同時閉了嘴。
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的過去。
曾鴻升的心,也漸漸開始松動。
畢竟,對面坐著的,是省委的一把手,是西山省絕對的話事人。
而自己,將來就算是轉(zhuǎn)正了,也只是人家手下的一個兵。
在西山,人家真正的同事,其實只要一個半。
一位省長宋濂,另外的半個,是省委副書記宋金剛。
而自己這個鳳城市的市委書記,根本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剛剛的言論,已經(jīng)是極限,再拉扯下去。
萬一這位省委書記火了,下了逐客令,那就得不償失了。
曾鴻升想到這里,便低聲說道:“玉清書記,您……倒是說句話啊,您這一句話也不說,我這心里發(fā)毛。
“你讓我說什么?”
“……”
“你口口聲聲說要讓我指導(dǎo)你,教育你,還說你是我的人,可我才提出兩個任務(wù),你就毛了,你這是讓我指導(dǎo)你的態(tài)度嗎?”
曾鴻升瞬間委屈巴巴的說道:“玉清書記,我……我……我……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沒辦法?”
李玉清輕輕一笑:“那我問你,讓程竹來省委幫我,你有辦法嗎?”
“……有!”
“你今晚可以不去吳家嗎?”
“……可以!”
李玉清道:“這不是挺有辦法的嘛?”
“你是鳳城市的市委書記不假,未來也是西山省的領(lǐng)導(dǎo)班子成員,可你不要忘了,西山省的人事權(quán)在我,你的任命別說是還沒有下來,你還沒有經(jīng)過市委委員的投票,就是這些全過了,我也有辦法讓你離開!”
說到最后“離開”這兩個字,李玉清的聲調(diào)驟然增高。
曾鴻升雖然沒有被李玉清的這股氣勢嚇到,但也必須做出驚駭?shù)哪印?br>
“玉清書記,您說的這些,我都懂?墒恰乙灿形业碾y處!”
“程竹是我的秘書,是我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人,第一我舍不得,第二我是真需要他幫我。”
“您身邊的人那么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至于吳家……”
“我既然已經(jīng)說了要以您馬首是瞻,我就不會后悔,可吳家那邊畢竟掌握鳳城絕大部分的產(chǎn)業(yè)和資源。”
“我身為鳳城市的市委書記,我若是和吳家的關(guān)系處的不好,將來工作上也會出現(xiàn)一大堆的麻煩!
“書記,您也當(dāng)過市委書記,知道我們這些市委書記,就是受夾板氣的小媳婦!
“我……”
李玉清淡淡一笑:“怎么了?讓你當(dāng)一個鳳城市的市委書記,正廳級的干部,將來還是副部級的干部,西山省領(lǐng)導(dǎo)班子的一員,還委屈你了?”
“這點氣都受不了?這點圓滑的本事都沒有,黨和國家放心將這么重要一個古城交給你嗎?”
“鴻升同志,當(dāng)領(lǐng)導(dǎo)看似簡單,實則是很難的!
“人際關(guān)系,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也是最復(fù)雜的關(guān)系!
“我對你是很好看的。”
“我也知道你能做好這方面的工作!”
“吳家那邊我允許你去虛與委蛇,但你今后和吳家的合作,以及談過的事情,都必須全部告訴我,你明白嗎?”
曾鴻升點點頭:“明白了!”
“至于程竹嘛……”
李玉清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戲謔的表情。
“我可以不要,但是,他必須和蘇家的人,斷絕一切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