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璣子的氣血,被摻了毒。
星君用了二十多年養(yǎng)出來的靈果寶丹,此刻變成了毒果毒丹。
但這個世界上,就連影響到一品修士的毒藥都少之又少,哪來的毒能夠影響到無限接近仙人之軀的星君?
答案其實很簡單。
毒非毒。
星君吞噬玄虛子三人的前提,是玄虛子三人和他血脈相通,甚至早在誕生之處就渡入了一道神識,使得神魂方面也與他相合。
眼下玄璣的氣血變了,不再與他契合,包括神魂方面也滿是斑駁。
“我本打算把他秘密送到谷里,但他沒有接受,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直到此時,謝周才看著法顯和王侯解釋了一句。
包括星君在內(nèi),所有人都小看了玄虛子、玄璣子和玄逸子三兄弟間的感情,就算他們?nèi)说钠⑿圆煌惺嘛L(fēng)格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分歧,但毫無疑問,他們甘愿為彼此付出生命。
彼時玄璣子還不知道玄逸子的死。
他想的只是為師兄復(fù)仇。
其實他也不確定師兄就是死在師尊手中。
但他沒有忘記師兄破關(guān)時對他說的那些話,師兄讓他遠(yuǎn)離紫霞,遠(yuǎn)離師尊。
直到前些天他冥冥中感覺自己被師尊鎖定,他找上了謝周。
聽完謝周的講述,玄璣子依然懷疑,也依然對星君抱有最后一絲希望。
但這并不妨礙他開始做一些應(yīng)對。
他的應(yīng)對也很簡單,是那個被天下人詬病的,也是致趙東君于死地的化血術(shù)。
這幾天時間里,他沒有殺人,卻用化血術(shù)煉化了很多很多人的血。
謝周、商安、秦夫人、那些燕白發(fā)的部下、昔日九獄樓的黑甲軍團……甚至有雞鴨鵝這類家禽和豺狼等野獸。
尋常修行化血術(shù)的邪修,最忌諱這種修行方式。
化血術(shù)的修行重質(zhì)不重量,相反,數(shù)量越多,斑駁越多,對自身的影響越大。
玄璣子不在乎對自身的影響,他要的就是斑駁,就是要將自己的氣血變得雜亂不堪。
若是師尊沒有像謝周說的那樣,若是星君和紫霞一切向好,他只需要在青山戰(zhàn)敗后低個頭,認(rèn)個錯,求師尊幫他解決這個問題即可。
但若是師尊果真以他們師兄弟三人為丹,那么他將成為最恐怖最劇烈、并且只對星君一人生效的毒。
“動手!”
謝周一聲輕喝。
王侯和法顯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更不會給星君喘息的空間。
這是玄璣子用生命創(chuàng)造的機會,也是他替自己兄弟的復(fù)仇。
紫氣東來和王氏劍一左一右,朝著星君的頭顱斬去。
法顯也沖上前去,“禁”字脫口的同時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星君的胸背。
星君沒有去管法顯的拳頭,只是雙手結(jié)印,攔住了紫氣東來,拍飛了王氏劍。
下一刻,在法顯的拳頭落下之前,他在原地消失,橫移到數(shù)丈之外。
噗嗤——
星君口中噴出大量鮮血,將他的道袍染成紅色。
這時候的他很憤怒,體內(nèi)的氣血比他還要憤怒,躁動得仿佛要燃燒起來。
那些都是因玄璣而來的斑駁。
如果給他時間,哪怕只兩個時辰,他就能把這些躁動壓下去,如果是兩天,就足以他將這些斑駁洗盡。
但別說兩天或兩個時辰,他現(xiàn)在連半刻鐘的空閑都不會有。
星君顧不得優(yōu)雅和干凈,用袖子擦掉臉上的血水,卻有更多的血水從鼻子里,從嘴里涌了出來,竟是怎么也擦不干凈。
星君看著謝周說道:“你和你的師父一樣令人厭惡,你記住,我走到這一步,都是被你們師徒逼的。”
謝周微微皺眉,不待他說什么,星君忽然張開了右手。
這一瞬間,天地間仿佛多出了無數(shù)條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實存在的線。
那些線從星君的掌間滲出,落點有的在幾百丈外,有的在數(shù)十里外,更有無數(shù)延申出不知多遠(yuǎn)。
那些都是他的香火。
放在佛門,也能說這些都是他的因果。
“斬斷他那只手!”
謝周暴喝出聲。
星君等不及信徒們細(xì)水長流的供奉了,他現(xiàn)在要以神的姿態(tài),強行收斂他的香火。
換言之,他要掠奪那些信徒們的本源之力。
謝周話音響起的瞬間,紫氣東來就已經(jīng)動了,王侯和法顯也都沖了上去。
但星君卻沒有半分鏖戰(zhàn)的想法,身影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現(xiàn)在百丈外的山松下。
這是縮地成寸。
也是星君最擅長的遁術(shù)之一。
論起自保,恐怕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擅長的了,畢竟他是在姜御接任掌門后,唯一一個與姜御一戰(zhàn)還能全身而退的人。
短短片刻,就有無限的香火力朝著此間聚集,那些香火無質(zhì)無形,在謝周、王侯和法顯三人的領(lǐng)域中穿行,根本就不受阻止。
可就在這時,王侯忽然放下了劍。
他的目光跟隨星君移動,看著星君的右手。
謝周的余光注意到他的動作,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油然而生:“師兄,你要做什么!”
星君仍在不停閃躲,縮地成寸和紫霞遁術(shù)被他用到了極致。
但他緊接著便停住了,左手結(jié)印,和法顯對了一記,再迅速拍飛紫氣東來,最后看向王侯。
這一刻星君眼中,竟然多出了一絲慌亂。
王侯很好的捕捉到了這份慌亂,輕笑說道:“看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就像謝周一直在等星君吞噬玄璣子一樣。
他也在等。
等星君不惜所有的用出最后的香火道。
“自從得知你修行香火道后,我就研究了許久!
“甚至親自嘗試了修行!
“這條路不適合我!
“但很不巧,我知道該如何破解你這招‘掠奪香火’的絕技!
“那卷書上給這招起了個很有趣的名字,叫做——”
“盜火者。”
王侯像是對謝周解釋,又像是說出來以擊潰星君的心靈般,不緩不慢地抬起右手。
恍惚間,他的掌間也像是多出一個漩渦,無數(shù)條看不見的絲線從中探出。
但這些絲線沒有自己的落點,因為王侯并沒有能為他供奉香火的信徒。
這些絲線像是饑餓的野獸,朝著鏈接在星君身上的那些香火撲了過去。
他們啃噬,他們撕咬,將半數(shù)甚至更多的香火之力反哺進王侯的身體。
玄璣子是毒。
他是盜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