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青山和紫霞,眾人自然再沒有討論海云宗的興趣,說起了如今修行界最關(guān)心的那件事。
“說不得這正道領(lǐng)袖的名頭過不了多久就得換,說起來,你們希望誰贏?”
這可真是個足夠點燃所有人熱情的話題。
“那必然是青山了!
聽到這個答案,此間來自大夏各地的修行者連連點頭。
依附于朝廷的勢力,在在場多數(shù)人眼里終究不如盛名在外的青山更得人心。
但如果把這個范圍擴(kuò)大一些,將那些普通人也囊括進(jìn)來,紫霞的支持率或者會更高一些。
朝廷的大力推崇,星君的德高望重,在普通人眼里顯然更值得信任。
“青山的威信確實夠強(qiáng),但姜真人仙逝后,終歸是少了一個能扛大旗的人,謝掌門嘛……就算近兩年名氣很大,但還是太年輕了些,閱歷不足,擔(dān)當(dāng)自然也不足。”
附和這句話的人也有不少。
但立刻就有人反對:“瞧你這話說得,謝掌門這次出關(guān),必然能達(dá)到與星君等同的境界,況且謝掌門劍術(shù)超然,不在姜真人之下,豈是星君能敵?你莫不要忘了,當(dāng)初星君被姜真人震懾成何種模樣!”
“那又怎樣?笑到最后才是最終的勝利者!況且那紫霞大師兄絲毫不弱于謝周,謝周就算再厲害,還能以一敵二不成?無數(shù)事實都證明現(xiàn)在是紫霞的時代,你非要我和犟這個做甚?”
誰輸誰贏,這是整個大夏最關(guān)心的事情,與之相交,海云宗這些都是小事。
人們討論的很是熱烈,言語里不乏關(guān)心和擔(dān)心。
這些關(guān)心和擔(dān)心都不是假的,因為這事關(guān)未來無數(shù)年的格局。
假如青山敗了,那些帶著青山影子的勢力,一個個的不都得被清算?
畢竟朝廷和紫霞要的可不僅僅是抹去青山,還想清洗所有不聽話的勢力,亂象想必會持續(xù)很多年。
如果青山贏了,勢必伴隨著星君隕落,紫霞退回泰山,就此閉門不出。
不僅如此,伴隨著朝局動蕩,皇帝也必將退位。新皇登基,一切都難下定論。
“唉,不管誰輸誰贏,最好還是別波及到咱們身上才好!
眾人的討論因為這句感慨而終止,場間彌漫著一種很難形容的氣氛。
星君宣布閉關(guān)三年,如今已過去兩年的時間了,也等于說還有一年?
驛站里的這些人都不是特別受重視的客人,大多出身小宗派,身份不高,與紫霞青山這種龐然大物完全無法相比,很可能這輩子也接觸不到,但想到那種事情終將不可避免的到來,還是難免感到悵然。
人們陸續(xù)離開,回了自己的住處,沒過多長時間,場間就只剩下零散十來個人仍在閑聊,喝著小酒。
這里面還有一個和尚,光著腳,穿著一身破舊卻洗得很干凈的僧衣。
他這身打扮先前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別人問他,他只回以微笑,不說什么。
真是個怪和尚。
看他這副貧困的模樣,人們只當(dāng)他是哪家經(jīng)營不善的小寺想來求一份富貴,也懶得搭理他。
和尚站起身,走向角落,坐到了那位戴著笠帽的人對面。
“沒想到掌門大人已經(jīng)出關(guān),倒是好久不見了!焙蜕锌粗鴮Ψ降捏颐,一雙渾濁的瞳孔仿佛能穿透所有的遮掩。
笠帽往上抬了一些,露出謝周那張依舊年輕卻愈顯平凡的臉。
這里的平凡是指別人眼里的平凡。
謝周很早就能做到劍意與氣息的隨意收放,晉升領(lǐng)域后,更是能影響周圍人對自己的判斷。
只要他愿意,即使他就站在眼前,境界不夠的人也看不見他。
謝周微微一笑,抬頭看了眼對面的和尚,淡淡地說道:“沒想到你敢過來,引路人。”
是的,這個光著腳的和尚,自然就是那位黑衣樓的長老引路人。
但這個長老更多只是個名義罷了,他更像是黑衣樓的合作者,聽調(diào)不聽宣。
雙方的過節(jié)很深,甚至說是死仇都不為過。
畢竟當(dāng)初在狂風(fēng)寨時,這和尚是想直接“度化”謝周和關(guān)千云,將二人煉作自己的傀儡。
“只過去不到三年,掌門大人便從二品境,一躍成為領(lǐng)域大能,真是讓貧僧汗顏。”
引路人依然面帶微笑,卻能聽出幾分不愉快。
任何修行者看到謝周的修行速度,都會生出挫敗的情緒。
當(dāng)然,法顯和紫霞三玄除外。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謝周微笑看著對方,不比當(dāng)初面對引路人連金身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如今的他,完全可以殺死這和尚,而不給對方半分逃跑的機(jī)會。
“貧僧相信掌門大人會以大局為重。”引路人笑著說道。
他很確信,身為黑衣樓的長老與王侯的朋友,謝周又怎么會殺他呢?
況且如今他們是盟友,不是敵人。
謝周不置可否,淡淡地問道:“說吧,你來做什么?”
引路人說道:“貧僧早在兩個月前就來了這里,看到了一些事情,本想著找燕大帥處理,但既然掌門大人您過來了,自是極好!
“何事?”謝周問道。
“關(guān)于那個白元慕!币啡苏f道。
謝周沒有特意了解過白元慕。
事實上,無論白元慕的手腕有多么厲害,終究只是紫霞推出的代言人罷了。
白家和東夷島這看似是她的背景,在紫霞面前卻也不算什么。
但引路人下一句話就讓他提起了興趣。
引路人說道:“她不是在海上遇難而被白家救下的可憐人,而是被選中送過來的!
“誰選中?星君?”謝周眉頭微皺。
引路人點頭,說著自己的發(fā)現(xiàn)。
“玄虛子三人都是養(yǎng)胎術(shù)的產(chǎn)物,這一點最早是由柳城主提出,諸葛長安親自前往求證,確認(rèn)了這個事實。那些母體,也就是胎兒的母親們大多承受不住真氣滿溢而死,卻有小部分活了下來,白元慕便是這其中之一!
“白元慕曾是星君孕育弟子的容器之一!
“貧僧一度懷疑她會是紫霞三玄某一個的生母,但事實證明,并不是!
引路人說道:“當(dāng)年她腹中的胎兒死了,沒能生產(chǎn)下來!
謝周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皺眉說道:“如果是這樣,她也沒道理存活!
“是的,以星君的謹(jǐn)慎,哪里會留下這么個沒用的禍害,于是斷了她的心脈!
引路人話音一頓,笑著說道:“但是掌門大人,你相信奇跡嗎?”
不等謝周回話,他便繼續(xù)說道:“無論你信與不信,這世界上都是有奇跡的,她沒死!
“非但沒死,反而因此踏上修行路,擁有了不錯的修行天賦!
“星君的性格想來你比我更清楚,自然不會殺她第二次!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白元慕!币啡苏f道:“這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的嘴很緊,二十年來沒有將此事告訴過任何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謝周問道。
“貧僧修的便是這個!币啡诵χ噶酥缸约旱奶栄。
精神秘術(shù),“度”人向佛,蠱惑人心,這些確實都是他擅長的方面。
謝周忽然問道:“我很好奇,星君利用養(yǎng)胎術(shù)孕育的那些胎兒,生父都是誰?”
引路人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反問道:“您覺得呢?”
謝周沒有回答,但看著引路人的眼神,就知道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星君要培育的是最完美的、沒有任何瑕疵的胎兒,對生父的要求一定極高。
像他那般看似謙遜實則高傲無比的人,心里對于完美的定義,想必有且只有一個。
他自己。
這只是個猜測,找不到任何證據(jù),連佐證都沒有,但謝周和引路人都覺得八九不離十。
“貧僧答應(yīng)樓主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說完這句話,引路人便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