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懷疑玄虛子的話,那四根黑箭的落點已經(jīng)給出了證明。
如果他對燕清辭抱有殺意,此時的燕清辭已經(jīng)被黑箭洞穿而死去了。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先前他連燕清辭的方位都摸不準,此刻為何能隨手制服燕清辭,并且點出了她的身份?
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虛子臉上依然帶著笑意,望向被他禁錮在身前一丈處的謝周。
他對著謝周伸出右手,輕輕揮了揮。
謝周身上行囊的綁帶斷裂開來,裝著寶丹的鐵盒和裝著白霧丹的藥瓶落在他的手中。
玄虛子再一揮手,鐵盒從中裂開,露出里面堆在一起的灰色丹藥。
“喔?三十二枚神巫丹,確實算得上震撼人心的寶藏了!
玄虛子只是看一眼就叫出了丹藥的名字,隨后把裝著白霧丹的丹瓶拿到鼻尖,用力吸了一口氣,眼神中略有陶醉。
顯然白霧丹在他的心里遠比這些神巫寶丹更珍貴,也更值得在意。
玄虛子倒出一枚白霧丹服下,隨后用袖里乾坤的秘術(shù)將所有丹藥都收入袖中。
做完這一切,他才低下頭,看著刺入胸口的紫氣東來,伸手抓住紫氣東來的劍柄,一點點地拔了出來。
白霧丹的藥效在他的體內(nèi)揮發(fā)。
極為干凈純粹的天地靈氣涌入他的身體,化為濃郁的生機。
這些生機達不到活死人的夸張效果,但想要做到肉白骨卻是不難。
紫氣東來的劍刃每退出一寸,傷口便長好一寸。
當紫氣東來完全退出去時,傷口幾乎同時也完全長好,便是傷痕都看不出來了。
只有通過白袍上的那道裂口,才能證明他確實受過傷。
玄虛子把玩著紫氣東來,感受著劍身上傳出的極為強烈的排斥感,確認就算是他,想要掌控紫氣東來,至少也得費上兩個月的功夫,然而紫氣東來作為青山神劍,不可輕奪,于是像是垃圾一般隨手丟到了謝周腳邊。
他的目光順勢落在謝周的臉上。
由于連番苦戰(zhàn),加上舍身禁術(shù)的緣故,謝周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尤其是嘴唇,簡直比大雪山最高處的雪還白。
但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一如平常般淡然,看不出慌張的情緒。
玄虛子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的意味。
不談其它,單是這份心性和氣度,就足夠讓人感到驚嘆了。
遺憾的是,謝周非但不是他們紫霞弟子,反而是紫霞的對手和敵人。
那么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是否還要給謝周活命的機會?
……
……
二十里外,司徒行策和土御門神昌的戰(zhàn)斗仍在繼續(xù)。
能夠與司徒行策纏斗如此之久,這位來自東夷國的大陰陽師確實名不虛傳。
九大式神彼此心意相通,配合起來完美到了極點,在土御門神昌的指引下,各種從未見過的強大手段層出不窮,難纏到了極點。
但也僅限于“難纏”二字了。
想要勝過司徒行策,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無論式神們結(jié)出什么樣的陣法,用出什么樣的陰陽術(shù),司徒行策的回應(yīng)都是一個字。
劍。
從未見過的式神?無妨。
從未見過的陣法?無妨。
從未見過的陰陽術(shù)?無妨。
無妨無妨,統(tǒng)統(tǒng)無妨。
一劍破之即可。
隨著滔天劍的再次落下,土御門神昌手中被陰陽寮奉為神器的八咫鏡終于承受不住,表面崩出一道裂痕,整個人倒飛而出,體內(nèi)氣血翻涌不止。九大式神見狀,立刻聚集而來,布下防御大陣守護他們的主人。
看著懸在空中的六道劍影,感受著四周無窮無盡的劍意,土御門神昌真的有些怕了。
九大式神也都怕了。
除去最初的幾招,他們整個過程都沒有再攻擊一下,都是在被動御守。
每個式神都受了不輕的傷。
受傷最嚴重的騰蛇,背后雙翼都被劍氣扯碎,尾巴也斷了好大一截。
就算回到陰陽寮,服用大量的靈丹妙藥修養(yǎng),都至少兩年才能恢復(fù)過來。
最可憐的還是八咫鏡,這一道裂痕,至少得需要十年溫養(yǎng)。
土御門神昌趕緊把八咫鏡收到祭袍下,心都要跟著碎了。
他確認司徒行策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強大的對手,比東夷國的任何一人都要更強。
好在他的目的不是戰(zhàn)勝司徒行策,只是為了拖住司徒行策的腳步。
他分心關(guān)注著玄虛子那邊的情形,悄悄松了口氣。
他用盡所有手段,攔住這位大劍修半個時辰,看來是夠了。
“今日之舉,還請司徒君見諒!蓖劣T神昌對著司徒行策認真行了一禮,不等司徒行策回話,他雙手結(jié)印,隨著一團煙霧升起,他的身形就在煙霧中消失,遁到了三里開外。
司徒行策沒有去追。
如果在平常,他哪怕追出千里萬里,也要將土御門神昌斬于劍下。
但現(xiàn)在不行。
“老家伙,你給老子記住,也給老子等著,遲早有一天,我會掀了你們陰陽寮!”
司徒行策遠遠放下一句狠話,拂袖轉(zhuǎn)身,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謝周趕去。
六道劍影并為一條直線,璀璨的劍光就像是銀河墜落,朝著玄虛子斬了過去。
玄虛子斜望過來,抬手間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蓮憑空而生,擋住了劍影的路。
隨著最前方的攝神劍斬落。
金蓮像是得到了某種指示一般,緩緩地綻放開來,絕美如畫。
但這副絕美的畫面轉(zhuǎn)瞬即逝,金蓮就像是曇花一樣,開始枯敗。
花瓣于頃刻合攏,將劍氣盡數(shù)吞沒,儼然間似乎要將這六道劍影都吞入其中。
司徒行策神色微變,排在最末位的無垠劍入手,朝著蓮心砸落過去。
咔嚓!
劍刃與金蓮相撞在一起,不斷摩擦著,其間生出無數(shù)道細小的閃電與火花。
不知過了多久,金蓮逐漸散去,而司徒行策的劍勢也散了個七七八八。
司徒行策沒有繼續(xù)攻擊,抓住謝周的后頸,退出玄虛子掌控的范圍。
這位悍而無畏、絕世無雙的大劍修,此時神情大變,面沉如水。
……
……
煙塵散落,鬼霧林中一片安靜,宛如深夜墳?zāi)拱闼兰诺陌察o。
不僅是司徒行策,謝周、燕清辭、青面鬼和那些注意著這邊戰(zhàn)斗的修行者,乃至玄璣子的臉上,都流露出震驚和不可思議的情緒。
他們看到了什么?
玄虛子不僅擋住了司徒行策的全力一擊,隱隱間似乎還占據(jù)了上風(fēng)。
為什么?
憑什么?
那可是司徒行策!
要知道玄虛子在半年前,都還遠遠不是司徒行策的對手,被后者一招擊潰。
就算他進步神速,為何能做出這樣的突破?
又為何在戰(zhàn)斗的前半程,他都沒有展現(xiàn)出與此對等的實力,而是突然變強?
恢復(fù)了行動能力的謝周死死地盯著玄虛子的眼睛,嘗試著去洞悉這雙瞳孔最深處的想法。
然后。
他說了一句更讓人震驚的話。
“你不是玄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