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小妖看來,既然這位申姓老人留在巫神教舊址,那么理所當(dāng)然的,他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守寶人。
畢竟化玄留下的禮物這般貴重,讓李大總管心系多年,星君和紫霞觀如此重視。
這樣的禮物,哪會沒有守寶人?
誰知聽到禮物二字,申姓老人顯得非常詫異,問道:“什么禮物?”
謝周和花小妖都聽得出這話里的疑惑與詫異,不是作偽,于是同樣的疑惑與詫異。
為何守在巫神教舊址的前巫神教長老,竟然不知道寶物的存在?
申姓老人看到小妖的神情,猜到了些什么,苦笑說道:“當(dāng)年我去蜀郡辦事,僥幸逃過一劫,回來時神巫山就已經(jīng)沒了,巫神教也已經(jīng)化為黃土。老朽最后都沒能見上教主一面,也從未聽過什么禮物……”
花小妖聞言微怔,說道:“那你守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申姓老人沉默了下,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
守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哪有什么為什么。
守在這里難道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幔?br>
如果非要尋根問底,那他可以不假思索地給出無數(shù)個理由。
為這里曾是他的家。
為那些逝去的朋友家人。
為那些被巫神教屠殺的無辜百姓。
既是為亡者守靈。
也是作為信徒,守護(hù)神巫圣地,守護(hù)心底對于巫神的赤誠。
至于等待可能存世的化玄血脈,反而是一種順帶著的事情罷了。
花小妖微窘,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低頭道了聲歉,然后問道:“你剛才說你們,除了你,還有多少人在這里輪守?他們知道嗎?”
“或者劉長老知道一些!
申姓老人想了想,說道:“她境界比我高,當(dāng)年在教中的地位也比我高上不少!
聽到劉長老三個字,花小妖柳眉上挑,塵封的記憶泛起漣漪。
“你說的劉長老,是……”花小妖想到了記憶中那位慈眉目善的婆婆。
申姓老人的回答肯定了她的想法,說道:“劉長老以前是巫神教的三長老,如今蒼梧劉氏的太上長老,她是教主的姨母,應(yīng)該也是你的姨婆婆!崩先祟D了頓,看著花小妖說道:“不過,恐怕她老人家,都沒想到你還能活著!
花小妖默然不語。
“如果需要,我現(xiàn)在就寫信回去詢問劉長老,最多兩天就能收到答復(fù)。”
申姓老人接著說道。
花小妖看了謝周一眼。
謝周稍加思索,說道:“你可以先問著,不過我們要先行一步!
申姓老人微怔,難道兩天都等不及嗎?有些擔(dān)憂問道:“敢問兩位是要去哪?”
謝周沒有回答,只是說道:“如果劉長老知道禮物的存在,自然就知道我們?nèi)ツ!?br>
說完這句話,陋室里安靜下來,隨著幾句簡單的閑話過去,謝周和花小妖提出告辭。
申姓老人不敢挽留,恭敬地將他們送出山村,立刻回房里寫信去了。
……
……
“咱們現(xiàn)在要去鬼霧林嗎?”
離開舊林村,站在辰州城外的官道上,花小妖看著謝周問道。
沒想到白天在天機(jī)閣問到的消息,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
謝周看著她仍發(fā)白的臉色,說道:“不是咱們,是我,我自己過去!
花小妖剛想說什么。
謝周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說道:“血能自生不假,用過靈丹妙藥也不假,但你傷勢未愈,若是遇到危險,我可能護(hù)不住你!
畢竟這次的對手是玄虛子、玄璣子和玄逸子,不是一般修行者能夠比擬。
但也正因如此,花小妖更放不下心。
如果她跟在謝周身邊,就能與謝周用出雙劍合璧之術(shù),哪怕她有傷在身,也能讓謝周的戰(zhàn)力提升不少。
謝周猜到她的心思,說道:“那樣負(fù)荷太大,對你的修行會有很大影響!
花小妖說道:“我不在乎這點(diǎn)修行……”
謝周說道:“但我在乎!
花小妖安靜下來,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接話。
她有些羞,也有些感動,更多是心喜。
雖然理智告訴她,在這樣危急的時刻,不該有這些情緒。
“你放心,我會想其他辦法阻止他們,或許不用戰(zhàn)斗!
謝周頓了頓,說道:“況且我也不會是一個人。”
花小妖說道:“咱們還有幫手嗎?”
謝周點(diǎn)點(diǎn)頭,非常篤定地說道:“蔡讓帶著內(nèi)廷司的人早些天就到了南州,雖然他們不能正面和紫霞發(fā)生沖突,但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況且以李大總管的性格,除去蔡讓等人,一定還準(zhǔn)備了其他后手!
雖然謝周是猜的。
雖然李大總管提都未提,但大總管做事一向謹(jǐn)慎,哪會只向他一人求助?
如果沒有其他準(zhǔn)備,那才是怪事。
花小妖不是糾結(jié)的人,他們在路上已經(jīng)耽誤了三天,現(xiàn)在時間上確實緊張。
一個時辰后。
謝周帶著花小妖來到了距離鬼霧林最近的西越縣城。
他們在城里尋了個客棧,要了間上房。
花小妖住下后,謝周沒有停留,立刻出城,連夜往鬼霧林趕去。
……
……
西越小城距離辰州有三百多里,辰州那邊的夜晚云霧漫天,西越這邊完全反了過來。
深邃的夜空一片云都沒有,星月格外明亮,城外鋪以石板的官道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條銀色的河。
順著這條銀色的河往前三十余里,鬼霧林就在眼前。
越往鬼霧林靠近,越是寂靜,鳥獸無聲。林木之間,紫霧籠罩,極盡美麗。
如果不是這些紫霧是為瘴氣有毒的緣故,這里必然早就成為了風(fēng)景名勝。
直到進(jìn)入鬼霧林,周圍的聲音徹底消失,就連風(fēng)都安靜下來。
那些紫色的瘴氣在深夜愈濃,幾乎凝為實質(zhì),三尺外難以視物。
不過這些瘴氣顯然無法影響到謝周,一道劍氣探出,化為無形的屏障,輕易將瘴氣與濕露隔絕在外。
謝周循著細(xì)微到難以察覺的風(fēng),在鬼霧林中快速穿行,兩刻中后,見到一座破廟。
這座廟是鬼霧山中的山神廟。
據(jù)說早些年,鬼霧山本不叫鬼霧山,只是一座普通的無名之山,只因有人在此修煉邪功,祭祀邪神,使得邪神注意到這座山頭,于是降下鬼霧,誅滅山神,將這座山劃歸為自己的領(lǐng)土。
這傳說明顯是假的。
事實上,有史記載開始,鬼霧山中的瘴氣就一直存在。
謝周想著這些,看了看山神廟的破得看不清文字的牌匾,蒙上臉巾走了進(jìn)去。
廟里燒著一堆火。
十余個采藥人圍著火堆而坐。
夜已經(jīng)深了,但這些采藥人中只有幾個在睡覺,其余的人都抱著藥簍,和身邊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近兩天的收獲。
不睡不是因為不困,而是因為不敢睡,他們擔(dān)心這幾天采的藥被同行搶走。
那幾個睡下的,則是因為他們是結(jié)伴而來,有同伴幫忙守夜。
之所以聚在一起,是因為這座破廟乃是采藥人們的聚集點(diǎn)之一。
夜間瘴氣比白天濃郁三倍不止,以他們的目力,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采藥是不可能了。
在林中過夜又太過危險,若是遇到毒物,很容易發(fā)生禍?zhǔn),有很多采藥人都是來不及找到過夜的地方,在夜間死于毒蛇毒蝎的口中。
在這種時候,火堆和破廟就成了呼喚同伴的方式。
況且人是群居動物,聚集在一起,就會擁有更多的勇氣。
火光照亮他們滄桑的蒙著臉巾、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的臉。
火苗在眾人的眼睛里跳動,從他們的眼睛不難看出,這些人的年齡參差不齊,小的二十來歲,老的有六七十歲,中年居多。
隨著謝周走進(jìn)廟中,清醒著的十余個采藥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眼神中帶著警惕。
他們無聲交流了一番,無人認(rèn)出謝周是誰,不過看謝周的裝束,藥簍和藥鋤這些都沒有,一看就知道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鬼霧林不是玩樂的地方,除去采藥人,很少有人會來鬼霧林,更不會有人會在深夜來鬼霧林。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沒有人說話,十余名采藥人都看著謝周,正對廟門的那兩個采藥人還往兩邊移開,讓出了火堆旁邊最好的位置。
謝周笑了笑,順勢走過去坐下。
他能明顯察覺到,隨著他的接近,采藥人們更加緊張,那幾個睡著的也被喊了起來,眾人悄悄握住了隨身攜帶的刀具。
有些心思奸邪的修行者以搶劫過活,為了躲避官府,行動最多的地點(diǎn)就是在深山密林,鬼霧林中偶爾也有這類人的蹤跡。
萬一謝周是來搶劫的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