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謝周確定好收徒一事，姜御便離開了，說是去拜訪故友。
方正桓沒有跟他一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問題，等師父離開后，便拉著謝周問東問西。
雖說這對師兄弟只是初次見面，但場面并不僵硬。
畢竟兩人年紀相仿，興趣也多有相同，根本不用考慮沒話聊的情況。到了晚上，方正桓甚至連客棧都沒有去住，而是和謝周一起在道觀的木板床上睡了整晚。
第二天一早，謝周便收拾行裝做好了出發(fā)的準備，不過等到中午，姜御才返回道觀。
姜御領(lǐng)著兩人吃了個午飯，沒有像昨天答應(yīng)的那樣帶方正桓游玩，直接返回青山。
但這一次，方正桓沒有半點怨言。
因為在來的時候，出于鍛煉弟子的心思，師徒兩人一大半時間都在馬車上顛簸，剩下的時間都在步行，著實把方正桓累得不輕。
而今天似乎有什么要緊事，姜御選擇了御劍，用最快的速度朝青山趕去。
方正桓記得，自己上次被師父帶著御劍還是在四年前剛剛拜師的時候，這幾年他也求過師父幾次，但姜御每次都會拒絕，只說讓他努力修行，等入了一品境界，自然就可以御劍。
不過方正桓很清楚，一品是世間無數(shù)修行者夢寐以求的境界，哪能輕易破境？
能在二十五歲前入得一品，方正桓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與方正桓的興奮不同，謝周最初時有些驚恐，縮在姜御身后，雙手緊緊地握著衣角，緩解片刻后依然是震驚大于欣喜。
他之前只在故事中聽說過御劍飛行，沒想到這世間真有人能夠做到！
幾次深呼吸后，他心里驚恐的情緒逐漸消失，看了眼師父的背影，緊握著衣角的雙手也不自覺張開，看著云霧從指尖流過，一雙眼睛清澈而有神，對姜御所說的修行愈發(fā)期待。
姜御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對此很是滿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這便是他御劍的原因，也是他上給謝周的第一課。
沒有人不向往天空，也沒有人不對飛行產(chǎn)生過幻想。
誰不想去看看這天到底有多高？
大約兩個時辰后，古劍穿過一片極為濃郁的云霧，視線驟然明朗。
三人已至長安城外。
無數(shù)道山峰現(xiàn)于眼前，綿延接近百里，有的俊美，有的崄峭。
讓謝周無法理解的是，其間大部分山峰都沒有修建山路，崖壁光滑的像鏡子一般，完全找不到攀爬的路線，山頂卻有木房修筑，不時還能看到有劍光閃爍。
“這些是長老和前輩們居住的地方�！狈秸笇λ忉尩溃种噶酥钢行娜罡叩纳椒澹骸板羞b峰、云居峰、紫氣峰，這是青山的三座主峰，超過九成的弟子都在主峰上居住。”
謝周點點頭，問道：“那咱們住哪？”
方正桓說道：“逍遙峰�！�
說話間，姜御停劍落下，帶著兩人來到半山腰一處山泉旁邊的小院前。
小院門前種著兩棵樹，其中一顆是柳樹，另一棵也是柳樹。
夕陽余暉下，小院看起來分外典雅。
推開院門，姜御指著院子左邊的房間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里�！�
“右邊是我的房間�！狈秸刚０椭劬�，笑著補充道。
謝周說道：“弟子明白�！�
姜御“嗯”了一聲，對方正桓說道：“你去把那些書搬來�！�
方正桓點頭應(yīng)下，一溜煙兒跑了出去，不多時便搬著一大堆書返回，放到了院中桌上。
這一摞書共有五十多本，疊在一起足足有三尺多厚。
姜御檢查了一遍，確定需要的書都拿了過來，看著謝周說道：“入門弟子每逢單日需要到山下讀學(xué)，課程與你在金陵的私塾里相差不大。除讀學(xué)以外，便是個人修行，修行內(nèi)容由各人的師長決定。”
“你的修行任務(wù)，便是在接下來的一年里背完這些書�！�
“只需背下來即可，不需要理解，在得到我的允許之前，更不要去深究里面的內(nèi)容�！�
姜御說道：“明白了嗎？”
謝周愣了楞，看著足足三尺多厚的五十七本書，下意識問道：“所有都背下來嗎？”
姜御說道：“所有�！�
謝周倒吸一口冷氣。
就連方正桓都瞪大雙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么。
當初他入門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背書，不過他的任務(wù)是背完二十本，時限一年半。
為了完成任務(wù)，他每天雷打不動地凌晨三更起床，一直背到天色大亮。
即便如此，他也差點沒有背完。
如今謝周要背的書超過他一倍還多，時間還少了半年，怎么可能背完？
方正桓遲疑道：“師父，您這……”
“無妨。”姜御擺了擺手，看著謝周問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了。”謝周搖了搖頭。
“很好�！苯⑿χf道：“一年后我來檢查，如果你沒有做到，我不會把你逐出青山，但會把你逐出師門。以你的天賦，在青山另尋一個師父不難�！�
謝周深呼吸一口氣，認真說道：“師父放心，弟子會做到的�！�
姜御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小院。
剩下方正桓呆呆地看著師弟，心想你怎么就答應(yīng)了？難道你哪里惹了師父不喜？還是說你真覺得自己能夠做到？
事實證明是后者。
一年后，姜御過來檢查。
謝周不僅全背了下來，甚至姜御任意念出一句內(nèi)容，他都能說出是哪一本書的哪一頁。
記憶力也是天賦的一部分。
方正桓震驚之下終于明白，與師弟相比，他的天賦資質(zhì)自是相差甚遠。
接下來的三年里，謝周的任務(wù)不再是背書，而是理解這些書中的意義。
劍法只占這其中極小的一部分，道法才是其中的主要內(nèi)容。
在道門內(nèi)部，道法只是一個統(tǒng)稱。
它指的是道門五術(shù)，其中以山術(shù)和醫(yī)術(shù)為主，還包括命術(shù)、相術(shù)、卜術(shù)這等監(jiān)察天機、預(yù)測局勢走向的學(xué)問。
青山首修劍，次修術(shù)，這是從青山建派以來就公認的傳統(tǒng)。
既然是次修，道法往往會有側(cè)重的方向，比如方正桓側(cè)重的是醫(yī)術(shù)和相術(shù)，姜御側(cè)重的是陣法。在姜御的要求下，謝周算是少見的學(xué)遍道門五術(shù)的弟子了。
三年后，謝周再次達成了姜御的要求。
從這一次之后，姜御再沒有給謝周布置過任何任務(wù)。
但謝周明白，他接下來的任務(wù)，是把他背過的所有東西全都學(xué)會，然后學(xué)好。
道門萬千功法，盡皆送予眼前。
不得不承認，姜御的教育方式很霸道，對于一些道心不夠穩(wěn)固的人而言，稍有不慎，便會在這個過程中走入岔路，繼而前途盡毀或是走火入魔。但姜御相信，真正的天才就需要這樣的教育，也只有這樣的教育才能成就真正意義上的全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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