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周和謝淮是什么關(guān)系?
如今在能接觸到這一層次的人物中,流傳最廣的說法是雙胞胎。
就連天機(jī)閣暫時都如此認(rèn)為。
不過卻是有幾個真正的知情者。
姜御、諸葛長安、謝三順、謝蕓、王侯,以及王侯的枕邊人謝凌霜。
早慧的謝淮。
或許還要多一個王丘南。
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皇帝雷霆起戈,抹殺了九成的王謝族人。
部分王謝嫡系在族內(nèi)高手的護(hù)送下撤離,兩家人匯做一處,謝桓亦在其中。
只不過謝桓知道大勢已去,如果他不死,皇帝絕不會罷休。
加上當(dāng)時李樂萍已死,為了讓更多人逃出京城,謝桓放棄求生,帶著兩個一品高手轉(zhuǎn)道斷后,臨別前告知了謝蕓幾人關(guān)于謝周的存在。
謝周是他和樂萍唯一的子嗣。
那么謝淮呢?
那個被推到臺面上,被直接冊封為侯,被萬眾矚目風(fēng)光無限的大少爺謝淮呢?
謝桓的回答是,謝淮是他的私生子。
如果謝蕓沒有記錯,謝淮的生母應(yīng)該是個名叫紫晴的姑娘,曾是教坊司的花魁。
這些都是謝桓親口所言。
只不過由于當(dāng)時事態(tài)緊急,許多細(xì)節(jié)謝桓都沒來得及細(xì)講。
彼時的謝周和謝淮都在金陵祖宅。
不被重視的謝周被謝三順救走。
謝淮作為重點目標(biāo),最為醒目的對象,身邊的護(hù)衛(wèi)被盡數(shù)抹殺。
他被燃燒著的掉落的梁柱砸中,被大火覆蓋,在死亡到來前被人救走,僥幸存活。
誰都知道嫡庶有別的道理,但同樣是兒子,同樣是親生兒子,為何要如此對待?
不是說謝桓不在乎謝淮,只是相比于謝周,這份愛就顯得格外廉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謝周剝奪了謝淮的人生,謝淮替謝周承受了那團(tuán)烈火。
所以這些年來,謝蕓對謝淮盡可能的優(yōu)待,以求彌補(bǔ)謝桓的布局。
現(xiàn)在姜御卻說,謝蕓等人不一定是知情者,或者他們以為自己是知情者。
謝蕓問道:“為何要這么說?”
姜御說道:“因為此事涉及一樁隱秘,只有我、謝桓、李樂萍和諸葛長安知曉!
謝桓和李樂萍已經(jīng)逝去。
那么還活著的人中,應(yīng)該只有他和諸葛長安,才知道當(dāng)年的具體事宜了。
現(xiàn)在他也要走了。
好在謝周已經(jīng)足夠出師,自然有資格知曉這樁隱秘之事。
但在這之前,姜御還是決定,先將此事告知謝蕓這位無名山谷的主事人。
短短幾句解釋說完。
謝蕓呆住了。
原來……是這樣嗎?
這確實是個了不得的計劃。
假中有真。
真中有假。
是為假作真時真亦假。
謝桓聯(lián)合姜御和諸葛長安一起,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騙過了所有人。
無論是皇帝還是李大總管,哪怕是謝蕓這些王謝族人,都被騙了。
謝蕓很久才緩過神來,看著姜御說道:“謝桓拿什么說服了你幫他?”
“先前我不是說了嗎,他的性格很對我,很合我眼!苯硭(dāng)然道。
“就這些嗎?”謝蕓問道。
姜御說道:“這些就夠了啊!
謝蕓說道:“那諸葛長安呢?謝家當(dāng)年與天機(jī)閣的關(guān)系算不得多么密切!
姜御攤了攤手,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謝桓許了他什么?”
謝蕓猜不到當(dāng)時勢成騎虎的謝家,用到了什么才說服諸葛長安。
姜御說道:“不過若是沒有諸葛長安的幫助,想要隱瞞這么些年,也不是件容易事!
這世間謊言無數(shù),瞞過別人可以,瞞過信差無數(shù)的天機(jī)閣主人,殊其不易。
謝蕓贊同地點了點頭,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姜御杯中茶水已盡,忙替他斟茶。
姜御待她把茶水斟滿,說道:“我有些累,想睡上一會兒!
“我去點香!敝x蕓放下茶壺起身,將調(diào)制好的熏香放入盤中點燃。
姜御從椅子中站起身來,走到床邊,靠著床沿席地而坐。
就這么閉上了眼睛。
他似乎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了過去,睡得非常香,甚至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窗外依然恬靜的谷中景致,逐漸披上暮色。
姜御醒了過來。
大半個下午的睡眠讓他的眼睛變得更加有神,就像剛剛被水洗過的劍。
“這香還是那么好聞!苯f道。
“這是我自己配的!敝x蕓沒有睡,整個下午都坐在旁邊看著他。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說過的!
“我說過的嗎?”
“是的。”
“我忘了!
“這么多年,這香的味道一點沒變!
“其實是變了的。”
“變了嗎?我怎么沒聞出來!
“換了幾樣藥材。”
“看來是我記錯了啊。”姜御輕聲嘆道。
謝蕓說道:“可能是變化確實小,而且過去那么久,記錯了也正常!
“嗯。”姜御對她說道:“我走了!
“要不你再睡會兒?”謝蕓有些緊張說道。
“不了,已經(jīng)睡得很足了。”姜御說道。
謝蕓立刻說道:“我又煮了壺茶,你要不要再喝兩杯?”
姜御笑了笑道:“一下午竟喝茶,哪還喝得下去?”
謝蕓說道:“喝酒也行,這里有幾壇好酒,我陪你喝兩杯!
姜御說道:“雖然劍修多是酒鬼,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很少很酒!
謝蕓說道:“要不我讓人把元兒喊過來,咱們一起吃頓飯?”
姜御沒接這句話,微笑看著她,說道:“我真的要走了!
謝蕓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她一點點挪動腳步,打開房門。
姜御微笑看著她,這位被無數(shù)人尊崇畏懼的青山劍仙,最后走上前抱了抱眼前的婦人,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走出了房間。
謝蕓沒有出門相送,重新把門關(guān)上,靠在門后,脫力般一點點地滑落。
先前的平靜和雍容早就不見了。
她把頭埋進(jìn)膝蓋里,悲傷地哭了起來,眼淚落下,沒發(fā)出任何聲音。
她不愿姜御離開,因為她知道姜御一旦走出這扇門,就再不會回來了。
她將再看不到他的人。
她甚至再等不到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