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周腰背挺直,眼神銳利,再次遞出手中的紫氣東來。
不需要任何交流,也沒有任何停頓,花小妖同時出劍。
謝周用的自然是青山劍法,花小妖用的則是劉氏天人神術(shù)中記錄的劍法。
兩種劍法沒有任何聯(lián)系,追溯本源也沒有任何相通之處,劍意和行勢上完全不同。
然而沒有任何意外的,當兩道劍法在半空相遇,頓時不分彼此,就像老友相見,情侶相擁,仿佛光線般聚合相融。
本就完美的劍意變得更加完美,即使最挑剔的劍道先賢來此,都挑不出任何問題,完美得仿佛他們就是此種劍招的締造者。
下一刻。
這道完美的劍光和趙公明的雙拳撞在一起。
周圍的空間仿佛發(fā)生了一瞬間的凝滯,然后扭曲變形,碎石狂滾,狂風呼嘯。
血海依舊龐大翻騰,其間隱發(fā)咆哮,仿佛真實地獄的具象化。
與之相比,謝周和花小妖斬出的劍光顯得是那般的渺小和脆弱。
如果只看表面,相信所有人都會認為劍光必然會被血海淹沒,然后湮滅其中。
然而當看似渺小的劍光斬向血海,非但沒有被湮滅,反而劍意陡然暴漲,周圍昏暗的天色被照得一片通明,劍光色調(diào)偏冷,遠遠看起來,就仿佛黑市中升起了一輪月亮。
這輪月亮將整片血海都照成了白色,同時照亮趙公明的臉,照亮他驚駭?shù)难凵瘛?br>
血海狂瀾,片刻即破。
趙公明發(fā)出一聲惶然憤怒的厲嘯,被逼得連連后退,上半身衣衫盡碎,露出和關(guān)千云一樣,遍身都是疤痕的皮膚。
但他的疤痕顯然都已經(jīng)很老了,此外,或許是修行化血術(shù)的緣故,許多疤痕都復(fù)原變得平整,只剩小部分還不曾恢復(fù)。
關(guān)千云對謝周說過,那些疤痕是他踐行道義的證明,是他榮譽的過往。
他還說,每一個不良人,都會把戰(zhàn)斗中留下的疤痕視為榮譽。
趙公明身上疤痕的消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是證明他丟掉了自己的榮譽?
趙公明不在乎這些,半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痛苦地咳嗽起來,看起來異常狼狽。
天綱心決和化血術(shù)的同時使用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負擔,即便如此,他竟然還是輸給了謝周和花小妖的聯(lián)手。
憑什么?
這不可能!
憤怒的情緒侵蝕意志,趙公明甚至覺得自己的道心都被這一劍斬出了裂口。
謝周和花小妖同樣不好受。
哪怕他們破了趙公明的最強一擊,依然不可避免地被拳勁所傷。
但相比于趙公明,他們只添了些許輕傷,先前服用的療傷丹仍在持續(xù)地發(fā)揮藥力,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復(fù)。
“雙劍合璧之術(shù)!
謝周心中忽然閃過這樣一句話,想起曾在書中看過的那種神奇的武學。
傳聞雙劍合璧能夠發(fā)揮出數(shù)倍于自身的實力,玄妙至極,比最頂級的劍陣都絲毫不弱,而且更加靈活,不受陣法的限制。
在青山修行那些年,謝周和師兄方正桓、東方月明幾人閑來無事時,還特意研究過此等合璧劍術(shù)。
他們按照術(shù)中記載,同時出劍,然后將劍招合在一起,用劍意去融入對方的劍意,每個環(huán)節(jié)都確保無誤,最后的提升卻非常有限。
師兄弟幾人都覺得這種合璧劍術(shù)徒有其名,書中更是夸大其詞,現(xiàn)實中不可能存在。
據(jù)說在幾十年前,青城有一對道侶,在古稀之年終于悟出合璧劍術(shù)?上П藭r那對道侶早已退隱江湖,只有幾位同門有幸見到他們施展,贊不絕口,傳為一時佳話。
至于謝周和花小妖,從未見過有誰使用過這種合璧劍術(shù)。
花小妖也想到了合璧劍術(shù)。
她與謝周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訝然,沒想到這種合璧劍術(shù)真的存在。
而且如傳言所述,合璧劍術(shù)帶來的提升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而是成數(shù)倍的增長。
足以讓一品中期的二人,正面硬撼趙公明這種真正至強者的增長。
真正讓謝周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和花小妖從來沒有練習過合璧劍術(shù)。
甚至于這是他和花小妖的第一次聯(lián)手作戰(zhàn)。
此外,花小妖只聽過合璧劍術(shù)的名字,連法門都沒有看過。
他們?yōu)楹文軌蚺浜系娜绱颂煲聼o縫,達到堪稱完美的地步?
要知道當初謝周和師兄們,有意配合,花費不短的時間訓(xùn)練,都達不到這種效果。
“連心蠱!
花小妖輕聲念道。
在將連心蠱交給謝周的時候,她心里還有些猶豫,不確定是否有用。
好在連心蠱果然如阿婆所說的那般神奇,沒虧她十幾年來,始終堅持以自己的鮮血喂養(yǎng)。
是連心蠱幫助她和謝周建立起了某種玄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聯(lián)系。
這種聯(lián)系似乎建立在規(guī)則之上,迎合了天地法理和自然之意。
使得她與謝周不止產(chǎn)生了情感上的共鳴,便是真氣和劍意都變得貼合。
珠聯(lián)璧合,天衣無縫,所謂合璧劍術(shù)不正是如此嗎?哪還需要什么多余的訓(xùn)練。
“不要給他恢復(fù)的機會!
謝周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住體內(nèi)的氣血翻涌,對花小妖說道。
花小妖重重地“嗯”了一聲。
化血術(shù)帶來的自愈能力不是兩枚療傷丹可以比擬,況且趙公明還服用了一枚血丹,恢復(fù)能力要比他們快得多,如果拖得太久,誰都不敢保證他們是否還能贏得最終的勝利,最明智的做法當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劍光照破黑暗,冷風中兩道劍光相融,拖著白虹,以絕然的姿態(tài)斬向趙公明。
趙公明在先前交戰(zhàn)中受了不輕的傷,看著這道劍光,察覺到濃郁的危機感。
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更不打算逃走。
他可是趙公明!
他可是無敵的趙公明!
除非必死,否則他怎么能逃!
趙公明臉上閃過狠辣的神色,不顧傷勢,再次將天罡心決和化血術(shù)同時運轉(zhuǎn)。
右手虛握,唇齒輕啟,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來:“誅邪!
黑暗中亮起一點銀光,那把豎立在不遠處的銀白之槍,像是流星般落在他的手中。
趙公明修為盡出。
槍花綻放,劍光微暗。
槍與劍在黑暗中不停地撞在一起,然后分開,轉(zhuǎn)瞬間再次相撞。
饒是觀戰(zhàn)的姚姬等人都有些跟不上劍與槍的速度,只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謝周、花小妖和趙公明誰都無暇顧及力量的外泄,北六巷周圍又沒有陣法防護,以至于以北六巷為中心,整整七條街巷都被戰(zhàn)斗的余波摧毀,放眼望去,一片廢墟,再沒有一個完整的建筑。
好在謝周將白劍和驚龍槍送去一邊,布下陣法,護住了昏死的關(guān)千云和元宵。
不知過了多久,劍與槍的碰撞聲終于停歇,交戰(zhàn)雙方分散開來。
謝周和花小妖并肩而立,互相依靠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趙公明靠著誅邪槍的支撐站在原地,被血色占據(jù)的瞳孔中在下一刻忽然恢復(fù)清明。
“滾回去!”趙公明一聲暴喝,那縷微弱的清明感瞬間消失。
誅邪槍忽然顫動起來,顫動得極為厲害,似乎在掙扎,在憤怒,想從趙公明的手中掙脫。
趙公明從右手持握改為雙手持握,猛地向地面一砸,眼中神情兇厲。
他早知道會如此。
當初他銷毀了趙東君作為錨點的不良人令牌和皇帝賜予的官服,從而殺死了趙東君。
但有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趙東君不可能被完全殺死。
因為他就是趙東君,趙東君就是他,是他的過往和回憶。
人不可能殺死曾經(jīng)的自己,只能封存和遺棄,將其關(guān)押在潛意識的最深處。
要想趙東君被關(guān)押至死,那么他就不能主動接觸和趙東君相關(guān)的任何重要物品。
那些物品很可能作為新的錨點,幫助趙東君打開牢籠,讓那個蠢東西復(fù)活。
誅邪槍便是如此。
所以趙公明讓秦震去取誅邪槍,讓秦震用誅邪槍去鎮(zhèn)壓藥鋪的陣法,而不是他自己。
戰(zhàn)斗這么久,哪怕誅邪槍就在身邊,他一直堅持使用拳頭,也是出于同樣的顧慮。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誅邪誅邪,誅邪槍是道義之槍,歷代槍主無不是英雄豪杰。
就算偶有私心,但在大義方面,在正邪方面,從沒有哪一任槍主走過岔路。
這樣的誅邪槍,如何甘心被一個修行了化血術(shù)的人握在手中?
哪怕趙公明是他如今的主人,誅邪槍亦覺得不甘,憤怒地想要噬主逃離。
“你們……有什么資格反抗……”
趙公明的聲音低沉得可怕,仿佛黑暗中魔鬼的嗚咽和怒吼,他滿是鮮血的雙手交錯著,狠狠地抓著誅邪槍,將想要破籠的趙東君和槍靈鎮(zhèn)壓,血色瞳孔在黑暗中仿佛燃燒著的惡魔,盯著謝周說道:“再來!”
……
……
時間退回到兩刻鐘之前。
秦茂動用五行遁法,悄然間隱藏在黑暗之間,恍惚間似與天地相合。
單從隱匿角度而言,五行遁法堪稱世間第一,借陰陽五行而隱,除非感知力像謝周那般恐怖的怪物,其他像是鄒若海、趙公明等人,百步之外,都很難察覺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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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雙劍合璧,想起小龍女和楊過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