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姚浩能使用的短刀名叫黑火刀,多年前本是巫神教一位長老的武器,巫神教覆滅后輾轉(zhuǎn)流落到了星君手中!毖嗲遛o說道:“阿爹認出了黑火刀,于是去到紫霞觀找星君討要說法,但里面有人把他攔了下來!
謝周挑眉道:“皇帝?”
燕清辭“嗯”了一聲。
除去星君,當時能攔住燕白發(fā)的就只剩下皇帝這一個可能。
其他像是玄云子玄風子玄冥子等人,完全沒有和燕白發(fā)對壘的資格。
燕清辭說道:“所以阿爹直到最后都沒有出現(xiàn),只能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謝周嗯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知曉和理解。
燕清辭接著說道:“阿爹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青山,進了山門,卻沒能走上逍遙峰!
逍遙峰是青山三大主峰之一,近百年內(nèi)數(shù)位掌門都居于此峰。
謝周沉默了會兒,說道:“師父的性格,你我都清楚,大帥更是清楚不過!
況且姜御和燕白發(fā)的關(guān)系始終都不怎么好,他們是同道者,卻不是朋友。
當燕白發(fā)惹得姜御不喜,姜御自然不會讓他上山,哪怕燕白發(fā)是當代不良帥。
燕白發(fā)同樣不喜歡姜御,覺得后者過于強勢、過于霸道,仗著境界高深從而在某些方面很不講規(guī)矩。不過由于燕清辭和謝周的緣故,他已經(jīng)打算緩和這段關(guān)系,然而沒等他付諸于行動,便迎來了這一系列惱人的變故。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走出北街,在岔路口停頓片刻,繼續(xù)往南前行。
燕清辭忽然說道:“前些天在來黑市的路上,姜前輩找過我。”
謝周挑起眉梢,眼神中有些許詫異,吃驚問道:“師父找過你?”
燕清辭點了點頭,那時他們即將走出雍州地界,在關(guān)口處的驛站稍作停歇,當天夜晚,姜御忽然出現(xiàn),和她說了幾句話。
以姜御當前的境界,自不是趙連秋小曲等人能夠比擬,他們對姜御的出現(xiàn)沒有任何察覺,燕清辭也沒有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師父說了什么?”謝周疑惑道。
燕清辭說道:“姜前輩讓我告訴你,趁著還有時間,抓緊把事情做成了!
聽到這句話里的時間二字,謝周眼簾低垂,眸子里多出了些許悲傷。
他和燕清辭都明白所謂時間意味著什么,那是姜御離開世界的倒計時。
但謝周卻不理解“抓緊把事情做成了”這句話的意思,問道:“哪件事?”
“姜前輩沒說!毖嗲遛o微怔,有些詫異地說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謝周一時默然。
師父讓自己來黑市到底是做什么?
這個問題他至今都還沒想明白。
最初的時候,師父說黑市有自己想知道的一部分答案,也有留給他的一些東西。
可將近三個月過去,謝周仍然不清楚答案在哪,那些東西又在哪。
思索間,謝周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一把鑰匙,徐老剛剛給他的鑰匙!
九獄樓!
謝周停下腳步,偏頭向東方那座隱約有亮光閃爍的高樓,若有所思。
燕清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醒悟說道:“九獄樓嗎?”
謝周微微頷首,自然不會瞞她,說道:“也許那里面有一部分答案!
話音落下,九獄樓的亮光又多出一點,源于第八層某處,應(yīng)該是徐老返回了住處。
唯有第九層仍是一片黑暗,自從前任大羅教主沈孝仁死后,第九層就再沒亮過幾次。
尋求答案不急于一時,謝周當前更多的心思仍放在身邊的姑娘身上,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看著少女問道:“那什么……燕前輩他,這些天有提到過我嗎?”
燕清辭不解道:“提到什么?”
謝周猶豫了下,說道:“身世,還有……你我!
燕清辭怔了怔,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有些羞赧,微微低下頭去。
如果沒有這些意外發(fā)生,燕白發(fā)會在年后去往青山,名義上說是要緩和關(guān)系,另外找姜御議事,議什么事?自然是她和謝周的事。
孤男寡女一路同行三千里,如果說沒有些火花,誰信?
燕白發(fā)最初認定的女婿人選是柴曉棠,那個心懷家國的儒生。
不過隨著他與謝周接觸以后,加上找一些青山弟子打聽了謝周的為人,他忽然發(fā)現(xiàn)謝周似乎比柴曉棠更加完美,當然最關(guān)鍵的還是燕清辭的傾向性,以至于他對謝周越來越滿意。
可惜那場變故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時至如今,超過八成的人都認為謝周的謝便是金陵謝氏的謝,是謝桓的謝。
也就只有東方瑀、方正桓這些無條件站在謝周身邊的親朋才會表達反對。
反對是言語上的反對,為的是替謝周脫罪,至于心底大概也不會這么認為。
“沒有!毖嗲遛o搖了搖頭。
謝周沉默片刻,輕聲說道:“有時候不提不代表不在意,也可能是不知道如何處理!
燕清辭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和他面對面而立,看著他的眼睛。
她的眼眸依然是那般清澈,不惹半分塵埃,里面的情緒卻有些復雜。
她有些不安。
是的,無論他們有多么在乎對方,有多么喜歡對方,都必須得正視如今纏繞在謝周身上的那些問題,比如最簡單也是最嚴重的四個字:謝氏余孽。
從這個立場來看,他們注定是對手,甚至將來可能會是生死相見的敵人。
畢竟在當年圍剿王謝的行動中,不良人也屬于主力軍之一。
此外,除去這個問題之外,燕清辭心里同樣有著一片無法抹滅的陰霾。
——心病。
葛桂診治后曾言,孫慈在她體內(nèi)留下的內(nèi)力回路十年內(nèi)問題不大,可十年之后呢?
這些都是很嚴肅、很令人發(fā)愁的問題,可能導致事情以悲情和感傷結(jié)尾的問題。
“將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會怎么做?”燕清辭輕聲問道。
“我不會讓那一天到來!敝x周看著她說道:“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是這樣嗎?”
“是的,只要我們足夠強大。”
“可是我……”燕清辭想說那樣很難,她連一品境都無法突破。當初諸葛賢說她是當世天賦第一人的弓手,可實際上呢?因為心病的緣故,她甚至連突破一品境的資格都沒有。
“有我在就夠了!敝x周停頓片刻,看著少女的眼睛認真問道:“你相信我嗎?”
“信!毖嗲遛o與他對視著,同樣認真地點了點頭,她當然信他,勝過信自己。
“十年之內(nèi),我一定會站在這個世界的最巔峰,超過規(guī)則的巔峰!
謝周緩慢地、認真地、嚴肅地、幾乎一字一頓地承諾道。
從來為人謙遜的謝周、從來不輕易許諾的謝周、也從來言出必行的謝周,在驚蟄日的第二天,在深山黑暗的夜晚,面對著站在他眼前也藏在他心中的姑娘,許下了一個空前盛大乃至狂妄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