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賀老怪,站在正義的立場替天行道。
焦?fàn)钤J(rèn)為這確實是件美事,有些遺憾地說道:“但我殺不死他!
他是比賀老怪強,但黑市不是斗獸場,沒有阻止賀老怪逃離的鐵牢。
倘若賀老怪一心逃跑,即使三個他都很難將其留下。
想想也對,如果賀老怪那么好殺,哪里還能活到現(xiàn)在?
謝周說道:“咱倆聯(lián)手。”
焦?fàn)钤獡u頭說道:“那也殺不死。”
“能殺!敝x周說道。
如果換成其他人在這,可能會反問憑什么能殺,難道你覺得自己很厲害嗎?
焦?fàn)钤粫䥺,他依然是直截了?dāng)?shù)貑柕溃骸澳阌袔壮砂盐??br>
“如果只有我自己,兩成。另有三成是被他逃走,五成是我被他反殺!
謝周頓了頓,說道:“但如果你跟我聯(lián)手,十成!
焦?fàn)钤獫饷忌咸簦@得詫異于謝周的自信或者說狂妄,但他相信姜御,自然也不介意將些許信任分給姜御的弟子,沒有索要解釋,直接問道:“你對賀老怪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住在南部三巷的豪宅里,境界在一品中期往上,戰(zhàn)斗能力未知!
謝周攤了攤手,看著有幾分無賴地說道:“您了解的多嗎?”
焦?fàn)钤人要光棍地說道:“我連他住哪都不知道!
謝周咧嘴一笑。
他本以為焦?fàn)钤獣铀赖奶,?zhǔn)備不夠充分,沒想到焦?fàn)钤唤橐狻?br>
看來在殺人這種事情上他和焦?fàn)钤獡碛兄嗤目捶ā?br>
常言有備無患,準(zhǔn)備多一些當(dāng)然是有用的,但面對強大的賀老怪,許多了解和準(zhǔn)備都沒有意義。他和焦?fàn)钤讼嗉拥膶嵙σ呀?jīng)形成碾壓之勢,最關(guān)鍵的地方在于如何營造出一個類似斗獸場的空間,以阻止賀老怪逃跑。
謝周心里已有對策,有且僅有那么一個對策,不容有失。
“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動手?”
“十天后的夜晚。”
“事后怎么分紅?”焦?fàn)钤獑柕馈?br>
“錢和寶貝都是你的,我分文不取。”謝周回答,他確實不需要賀老怪的財產(chǎn),等無垠劍賣出去,今后五十年他都不會再缺錢花。
“如果失敗了呢?”焦?fàn)钤謫枴?br>
謝周說道:“就算失敗,許諾給你的一萬兩銀子,照付!
焦?fàn)钤肿煲恍,再無異議。
……
……
黑市街上的燈火熄滅,墨灑人間,奪走了最后一縷光明。
謝周從焦?fàn)钤淖√庪x開,在黑暗中直奔南部第三巷。
夜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時。
謝周卻不是來殺人,而是來找賀老怪。
賀老怪的豪宅并不難找,黑市的房屋多用石頭建造,方便取材,堆砌起來也簡單,但賀老怪是何等人物,他的豪宅自然要用楠木制作,一應(yīng)設(shè)施皆以奢侈享受為主。
此外,黑市地勢不平,南部最高,北部最低,地勢差最高的地方有五十多丈,以賀老怪的性格,自然要將豪宅佇立在最高處。那里有一塊凸起的巨大怪石,面積寬廣,像是山頭。
這里能看到夜空。
真正的夜空。
今晚沒有月亮,謝周抬起頭,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寒星在向他招手。
謝周只看了兩眼便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聚焦在前方亮著燈火的宅子里。
宅院整體仍是一片漆黑,只有深處的幾間房亮著燈火,幽光透過門縫映出淺淺的一條線。
謝周望向門梁上掛著的兩個紅燈籠。
這兩個紅燈籠發(fā)出的不是正常的紅光,而是鮮血般的猩紅,更詭異的是它的光芒仿佛被封印在那小小的籠子里,根本照不亮四周,一眼望去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起那些故事中的鬼宅。
這是……陣法!
謝周看出那抹猩紅其實是變異的血,賀老怪修凝血大法,以血來展示權(quán)威再正常不過,那微弱的被禁錮在燈籠里的光芒應(yīng)該是血珊瑚和某種會發(fā)光結(jié)晶的混合體。
賀老怪在其中留有一道神念,任何從宅門經(jīng)過的人都會被他察覺。
謝周當(dāng)然不會走正門,隱藏氣息,在宅子外繞了好幾圈。
賀老怪是個很謹(jǐn)慎的人,在宅子周圍足足布置了數(shù)十座微小型的陣法,如果想闖進(jìn)去而不驚動他,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
謝周這樣想著。
幽光忽暗。
然后有風(fēng)起。
謝周化成一道黑影從空地上閃過,翻過宅院,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就像是一只鉆入?yún)擦值呢傌,被巨樹掩蓋了蹤跡。
賀老怪確實足夠謹(jǐn)慎,防備的也足夠小心,然而謝周以精神力見長,賀老怪那些布置根本逃不過他的感知,破解有些困難,但謝周不需要破解,只需要避開即可。
相比外界有錢人的豪宅,賀老怪的豪宅不算大,攏共也就二十多間房。
其中有十幾間房里住著年輕貌美的女子,她們都是賀老怪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妾室。
不對,她們遠(yuǎn)遠(yuǎn)算不上妾室,最多能算陪睡的丫鬟。
瓦舍里的四娘和七娘也曾在這里的某間房中居住。
長則三五年,短則三五個月,她們終將被賀老怪拋棄。
運氣好些的像是四娘七娘這種會得到賀老怪的灌頂,被打發(fā)去管理七色天的產(chǎn)業(yè)。
運氣差些的要么被丟給手下把玩,要么被賀老怪用作修煉凝血大法的養(yǎng)料。
宅院里沒有也不需要護(hù)衛(wèi),時近子夜,丫鬟們都已睡去。
謝周放開精神,耐心地感知片刻,來到后院一座小樓暗處停下腳步。
他知道此時此刻,賀老怪就在這座小樓里,與他一起的還有兩個姑娘。
小樓里的炭火燒的很旺,很暖和,即使不穿衣服都不會覺得寒冷。
所以兩個姑娘都光著玉足,身披一層薄薄的輕紗,正在跳一段雙人舞。她們皮膚白凈,漆黑長發(fā)自由柔軟的垂落,腰肢扭動間露出大把大把的美好春光,光潔的大腿和手臂舞出各種曼妙的姿勢。
賀老怪盤坐在一張大床上,喝著酒,臉上堆滿淫邪的笑容。
賀老怪知道自己余生很難在修行上再做突破,所以除了最基礎(chǔ)的穩(wěn)固境界外,很久都不再修行,棋牌賭場,歌舞女色,賀老怪把有限的時光都用在了無限的享受中。河流最上游的山泉水,京城送來的美酒,南方催熟的鮮果荔枝……放眼黑市,都沒幾個人比他更懂享受。
謝周站在小樓側(cè)邊的陰影處,聽著里面的動靜,從歌舞到調(diào)情再到一些無法描述的聲音,直到后半夜聲音才逐漸停歇,兩個姑娘各自睡去,賀老怪終于走了出來。
謝周精神繃緊,眉頭緊皺,清澈的眼眸驟時縮成一條細(xì)線。
老怪,老怪,還真是個老怪。
謝周第一次見到賀老怪,不由地生出這樣的想法。
這不是嘲諷,從小樓里走出來的,可不就是個怪物嗎?
光禿禿的腦袋,粗矮的身體,如臉盆般堆成一團(tuán)的脖子,密集布滿暗紅色斑點的皮膚,扭曲的五官,肩頭一高一矮,雙腿一長一短,看起來就像是臭水溝里的癩蛤蟆般惹人嫌棄。
修行是一個提升的過程,每次突破境界都會伴隨或多或少的蛻變。
所以那些強大的修行者很少會有身體上的陋端,身材也都處在正常的范疇。
就算是相貌丑陋的人,只要修為夠高,氣質(zhì)也不會差到哪去。
謝淮便是最好的例子,他渾身的皮膚都在大火中燒傷焚毀,卻從未有人覺得他丑。
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屬于強者和上位者的氣息,自然會掩蓋相貌上的缺陷。
謝周見過的修行者中唯獨有兩人例外。
賀老怪,以及那個被不良人抓走的比賀老怪更怪的怪物毒咒。
他們變成這副模樣,同樣是因為修行。
有一些邪道的功法不止傷天害理,還會影響自身,比如賀老怪所修的凝血大法,便會影響自身經(jīng)脈中的血液流轉(zhuǎn),繼而影響到皮膚相貌,還伴隨有各種各樣的后遺癥。
七色天修行凝血大法的邪修中,十個得有八個死于功法的后遺癥,活下來的境界低微的還好,境界高深的像賀老怪這種,必然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模樣。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謝周看了賀老怪一眼,壓低笠帽,轉(zhuǎn)身離開。
跨過十里路,走過百條街,寒風(fēng)中孤守半宿,都只為了這最后的一眼凝視。
……
……
時間倒退兩個時辰,子夜的多寶樓沒有傍晚時喧嘩,但依然算得上熱鬧。
仍有數(shù)十個邪修在一層擺攤,等著有緣人來把自己不需要的寶貝買走。
有個身材普通的年輕人背著一個包裹,風(fēng)塵仆仆地來到了這里。
風(fēng)塵仆仆是說他的辛苦勞累,額上有些汗珠,鞋子有些破損,明顯是走了很遠(yuǎn)的路。
但他的身上卻很干凈。
灰色的棉麻衣衫洗到發(fā)白卻沒有一絲皺褶,高高束起的黑發(fā)沒有一根散落。
笠帽下的臉、脖子、手也都分外干凈,就連指縫里都看不到半點灰塵。
相信任誰仔細(xì)地把他打量一遍,都會認(rèn)為他有病,病名為極重的強迫癥。
年輕人向上提了提包袱,走進(jìn)多寶樓,徑直向二樓走去。
巧了,接待他的依然是傍晚時接待謝周的那位精明的胖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