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發(fā)看著謝周,滿臉冷笑。
謝周不敢與之對視,稍稍側(cè)頭,啞口無言地閉上了嘴。
對燕清辭的其他想法……
要說沒有吧,好像是有那么一點。
要說有吧,好像也沒有很多。
最終謝周選擇躺平,一句話都不解釋,任由燕白發(fā)自己猜去了。
燕白發(fā)見他這幅態(tài)度,心中一陣惱火,正準(zhǔn)備替姜御教訓(xùn)他幾句。
便在這時,燕府大門從里面打開,發(fā)出咔咔的聲音,燕清辭從門后走了出來。
燕白發(fā)果斷把話咽了回去,神情變得緩和起來,面帶微笑,氣度悠長。
當(dāng)著閨女的面,他當(dāng)然要保持長者的氣度和威嚴(yán),哪能跟謝周一般見識。
得救了的謝周朝燕清辭看了過去。
燕清辭今天穿了一身藍白相間的襦裙,漆黑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身后,清冷的眉眼間潛藏著幾分英氣,哪怕不施以粉黛,仍舊是絕世之姿,看著極為動人。
之前同行的幾個月里,燕清辭一直都是黑衣勁裝的打扮,回家后才換了裝束。
這一換裝,就像初春三月尚有積雪的枝頭突然綻放出一朵桃花,多了一份淡淡暖和甜。
謝周第一次見到這種模樣的少女,一時間都有些看呆了,想這么一直看著。
但這畢竟是在燕府門前,而且邊上還有一個不怎么友好的燕白發(fā)虎視眈眈。
也不知燕大帥這種彪形大漢的體格,是怎么生出這樣一個如畫中人兒一般的閨女。
燕清辭對于謝周的到來有些意外,更多是驚喜,說道:“你怎么來了?”
少女看了看謝周,又看了看旁邊拎著水果和酒的燕白發(fā),注意到場間有些異樣的氣氛,猜到其中的緣由,忍不住笑了笑。
“有點事情找你。”謝周看著她,又把屈府和刺客的事情簡述了一遍。
“好啊!
燕清辭笑著應(yīng)下,隨即轉(zhuǎn)身回府,脫去襦裙,換了一身黑色的不良人服飾出來。
頭發(fā)也扎成丸子,用頭繩綁得極緊。
溫柔退去,換成了熟悉的干練和清冷。
“爹,把你的腰牌借我用用!
少女走到燕白發(fā)身邊,毫不客氣地拿走了后者的腰牌——有這塊牌子在,長安城許多地方都能暢通無阻,倘若強勢一些,就連皇城和觀星樓都走得進去。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問燕白發(fā)的意見,也似乎沒有看到自家老父親無奈的眼神。
“那我們就先走了。”
燕清辭對他說道。
燕白發(fā)憋了千言萬語,最終卻只悶悶地“嗯”了一聲,說了一句晚上早點回家。
這個在外界一言九鼎,一個眼神就能讓罪犯膽寒的不良帥,忽然間變得格外溫柔。
沒辦法,女兒大了不聽管。
況且燕白發(fā)從來都不是個嚴(yán)父。
準(zhǔn)確的說,由于唐月霜的離世,燕白發(fā)把心中的痛苦和愧疚都變成了對女兒的疼愛,幾乎成了個“女兒奴”,除去一些底線不允許觸碰,在其他事情上,他對后者可以說百依百順。
相對應(yīng)的,他把自己的嚴(yán)厲和苛求全部以嚴(yán)師的身份,轉(zhuǎn)移到了關(guān)千云身上。
看著女兒和謝周的身影漸漸走遠(yuǎn),消失在拐角處,燕白發(fā)重重地嘆了口氣。
目光幽怨,眼神滄桑。
他想罵人。
罵謝周。
可左想右想?yún)s想不出該罵什么好。
無論身材相貌,還是修為境界,亦或者談吐氣質(zhì),謝周都沒有可以被挑剔的地方。
且謝周來時帶了禮物,離開前還不忘向燕白發(fā)躬身告辭,連禮數(shù)都無可挑剔。
不對,看他躬身時嘴角帶著微笑,鬼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這哪里是告辭,分明是挑釁才對!
燕白發(fā)恨恨地咬了一大口李子,低聲罵道:“狗日的姜御,老畜牲,我干你娘的!就你那窮酸樣,也敢收這么漂亮的徒弟!”
“活的越久越像是狐貍,突破到了領(lǐng)域境也不對外公布,暗搓搓的在合計什么?狗日的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又在搞什么狐貍詭計?”
“性格獨斷,殺心又重,修什么道?”
“活該一輩子找不到道侶!”
燕白發(fā)在心中想著姜御的模樣,各種不友好的詞匯蹦個不停。
殊不知兩個月前,看到和謝周同行的燕清辭,姜御也蹦出了這么一句話。
“狗日的燕白發(fā),就你那熊樣,居然生出個這么漂亮的閨女!”
……
……
酉初。
謝周和燕清辭來到了不良人衙門。
不良人衙門位于勝業(yè)坊,是由五座三進的府宅打通后改造而成。
衙門的占地面積極大,內(nèi)部閣樓聳立,除了一大片的辦公區(qū),里面還設(shè)有演武場、兵武樓、練功樓等等。
而在演武場的地下,便是威名赫赫的不良人監(jiān)牢。
衙門所有建筑都刷以黑漆,內(nèi)部家具以黑紅二色為主,透著深重的威嚴(yán)感。
已到散值時間,但衙門離不得人,此時仍有不下百人值守。
看到燕清辭和一個男子同行,而且兩人走得很近,言語間還帶著幾分親近的模樣,一眾值守的不良人都被驚掉了下巴,心里有種莫名的難受。
畢竟女子在不良人的群體中極為稀少,長安城八百不良人,只有十幾個女子,陽盛陰衰可見一斑。況且燕清辭又出落的這般漂亮,自然就成了大部分年輕不良人的夢中情人。所謂夢中情人,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焉,即使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也不愿意看到燕清辭跟別人走在一起。
也是因為這一點,癡于燕清辭的柴曉棠在不良人的人緣極差,幾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當(dāng)然,只限于在嘴上和心里喊打,沒有誰敢在手上動相府的大公子。
一路打著招呼,燕清辭帶著謝周來到了一個院子。
院門口站著兩個不良人,身穿黑衣,神情嚴(yán)肅,氣勢凜然。
看到燕清辭,他們有些驚訝,很快恢復(fù)過來,領(lǐng)著兩人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情報屋,屋里子擺著幾排書架,上面堆滿了各種卷宗。
房間左手邊有一張書桌,一位披著紅袍的老人坐在桌前,借著油燈看著手中的卷宗。
老人頭發(fā)半白,鼻梁高挺,眼窩深陷,瞳孔透著一點藍色,有一部分外族血統(tǒng)。
“趙爺爺!
燕清辭對著老人行了一禮。
謝周跟著行禮。
他認(rèn)出了老人的身份,正是不良人的二把手,副帥趙連秋。
說起來,趙連秋的年齡比張季舟還大上兩歲,今年都快九十歲的人了。但趙連秋有著一品后期的超絕修為,身子骨要比張季舟硬朗太多了,看起來也就是六七十歲的樣子。
“喔?清辭怎么來了?”
趙連秋抬起頭,笑著問道。
燕清辭說明來意道:“想從趙爺爺這里借幾個人,查一件案子。”
趙連秋自不會拒絕,往窗外喊了一聲,把門外的兩個守衛(wèi)喊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