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望是情場老手,經(jīng)常出入風(fēng)月場所,與關(guān)千云相比都不遑多讓。
拋開外貌不談,屈望喜歡性格溫婉順從的女子,比如家里的舞女歌女這種。
可他對燕清辭的第一評價,就是清冷、驕傲、難以掌控。
這類女子不適合為妻,起碼在官場上并不合適,所以屈望對燕清辭的感覺比較一般。
同樣的,如今柴曉棠在門下省任職,未來依然會混跡于大夏官場。
屈望不止一次勸過柴曉棠,與其鐘情于燕清辭那樣的女子,不如在長安諸多世家中另尋一個性格順從的賢內(nèi)助。
奈何柴曉棠的熱情實在難以撲滅,在屈望看來未免有些愚蠢。
“這次又是因為什么?”屈望剝著花生,一邊欣賞少女們的舞姿,語氣隨意問道。
柴曉棠喝了一大口酒,喃喃說道:“今天清辭是和另一個男人一起回來的!
屈望說道:“然后?”
柴曉棠說道:“那個人長得很俊。”
屈望饒有興趣道:“有多?”
柴曉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眼神有些呆滯,用幽怨的語氣說道:“而且我能感覺到,清辭對他的態(tài)度比對我親近許多!
屈望白了他一眼,非但不予安慰,反而落井下石,嗤笑道:“搞清楚啊兄臺,她什么時候?qū)δ阌H近過?”
柴曉棠的眼神更幽怨了。
他又不是傻子,雖然燕清辭從來都不怎么熱情,但哪里會像今天這般冷淡?
明顯是因為那個叫謝周的男人!
不過屈望對男人沒興趣,也懶得多問,只是說道:“柴兄,你聽我一句勸,你跟燕家那姑娘不合適。你也老大不小了,最好找一個真心對你、而且能真正幫到你的姑娘。”
“比如兵部李尚書的女兒,或者汾陽侯的閨女,這倆人就很不錯!
“托你的福,上次酒宴,李尚書還專門給咱敬了杯酒,讓我問問你的意見!
屈望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我看那李尚書是真心想把女兒許配給你,上次曲江詩會,我也見過李家那姑娘,才學(xué)相貌皆是人間極品,你可以考慮一下!
屈望語重心長地勸道。
他對柴曉棠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你爹是丞相啊喂!
你將來是要襲爵的啊喂!
長安城這么大,門當(dāng)戶對的世家權(quán)臣這么多,適齡的姑娘也那么多,幾乎都任你挑選了,何必在這一顆樹上吊死?
如果普通人家,強求一下也不是不行,關(guān)鍵你中意的是燕大帥的閨女,人家家大勢大心氣高,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還能怎么辦?
柴曉棠小口小口地喝著酒,也不接話,顯然屈望說的這些,他一句都沒聽進(jìn)去。
平時的柴公子瀟灑淡然,揮毫間還有幾分不羈的味道,此刻眉眼間卻有抹不去的憂愁。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能怎么辦?
可喜歡就是喜歡,又能怎么辦?
情之一字,向來難解,縱使柴曉棠才識過人,也想不到任何辦法。
“不說這個了!辈駮蕴纳詈粑豢跉猓瘟嘶文X袋,把憂愁拋在腦后,看著屈望說道:“聽說嫂子要進(jìn)京了?”
屈望點了點頭,說道:“這月三號從潁川出發(fā),算算時間,再有幾天就到了!
柴曉棠感慨道:“你們倒是情投意合!
柴曉棠不得不承認(rèn),他對屈望的姻緣和愛情確實有幾分羨慕。
當(dāng)年屈望高中狀元,春風(fēng)得意地走過長安花路,引領(lǐng)一時風(fēng)騷。
歷屆狀元都是絕對的潛力股。
所以長安許多世家和官員暗自打聽屈望的家世和出身,這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才發(fā)現(xiàn)屈望早在進(jìn)京前就許下了親事。
原來,屈望在讀州學(xué)時,某次隨同窗學(xué)子前去教坊司,結(jié)識了一位花魁。
那花魁喚作“巧娘”,原名楚巧巧,本是官宦之后。永儀十六年,由于楚家觸怒陛下而被查封,年僅十五歲的楚巧巧被迫流落風(fēng)塵。
楚巧巧能歌善舞,尤其擅長琴藝,在當(dāng)?shù)仡H有名氣。
屈望和楚巧巧情投意合,兩情繾綣,于是便許下終身,私定鴛盟。
楚巧巧用這幾年存下來的銀子送屈望進(jìn)京讀學(xué),相約屈望考取功名后便結(jié)為夫妻。
查到這件事后,那些世家官員們就都放棄了,沒有人愿意把自家姑娘許人為妾。
還有很多人為屈望感到可惜,分明高中狀元,卻只得一風(fēng)塵女子為妻。
屈望卻渾不在意,衣錦返鄉(xiāng)為屈家修繕故宅,同時為楚巧巧贖身,娶了姑娘過門。
不過彼時屈望剛?cè)霊舨,諸事纏身,出于屈望的前途考慮,屈家父母和楚巧巧都沒有隨他入京,暫且留在了家鄉(xiāng)。
直到今年楚巧巧才動身入京,至于屈家父母在家鄉(xiāng)住慣了,說什么都不愿意過來。
“情投意合嘛……”
屈望笑了笑,沒有接話。
或許是喝酒太多了的緣故,他看向那些舞女的眼神略顯迷離。
……
……
午后,謝周回到了青山。
一切都很簡單,沒有迎接,沒有慶祝,這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青山弟子外出游歷,或執(zhí)行任務(wù)或?qū)で笸黄疲粍e數(shù)月甚至幾年都是常有之事。
謝周最親近的兩位師兄都不在。
方正桓回鄉(xiāng)省親去了,方師兄一向很在乎人情世故一類的東西,如今已是臘月,年關(guān)將至,他當(dāng)然要回去走動走動,盡管他自己都說不清這些走動到底有什么意義。
東方月明和方正桓恰好相反,幾乎完全放棄了人情世故,一心撲在了修行上。
前不久他接了個任務(wù),去了最南方的交州獵殺一位巫教修士。
交州比齊郡更遠(yuǎn),危險也更大,不過東方月明已是一品中期的劍修,倒也不必?fù)?dān)心。
謝周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注意到桌上放著幾封信,有方正桓留給他的,說的是長安城發(fā)生的刺殺事件,交待他近來殺手出沒頻繁,要多注意安全。
也有一封師父的信,大致是說紫氣東來提前交給他的事情已經(jīng)瞞不住了,催促他盡快突破,只有這樣才好堵住青山的悠悠眾口。
最后是一封從大和城寄來的信。
大和城位于西方邊境,與域外相鄰,是真正的邊關(guān)重地,城內(nèi)有重兵守衛(wèi),亦有無數(shù)修行者。
謝周在大和城只有一個朋友。
那是在六年前蘭若寺舉行佛法大會,謝周跟著師父前去觀禮時相識。
那個朋友比他年長一歲,是蘭若寺“法”字輩的弟子,法號法顯,俗名也是法顯。
除此以外,法顯也是謝周見過的最妖孽的修行者,天賦絕倫,沒有之一。
即使謝周都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