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擔(dān)憂。
陸青云從鄭道明手里拿到的那個筆記本,是宋健的一本日記,只不過上面不僅記載了宋健的個人隱私,還密密麻麻的記錄著,他是如何伙同秦風(fēng)和白東明等人私分了賀家鎮(zhèn)五百三十五戶五保戶津貼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宋健的日記里還說了,這件事不僅是他們幾個人在做,在白東明等人到賀家鎮(zhèn)之前,蔣萬里等人在縣里面做這種事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據(jù)說,蔣萬里能夠被提拔,跟這件事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
蔣萬里!
陶博和陸青云都不是笨蛋,蔣萬里既然牽扯到這件事里面,那就意味著,市委肯定有領(lǐng)導(dǎo)跟此事也有關(guān)聯(lián),而縣里的某些人肯定是脫不了干系的。
按照日記上面所記載的東西,順安縣應(yīng)該是存在著一個極大的網(wǎng)絡(luò),這個網(wǎng)絡(luò)里的官員們上下其手,中飽私囊,把上級分配給順安縣五保戶的津貼克扣了大部分,每人每年六百元的津貼,經(jīng)他們的手一轉(zhuǎn),頓時變成了每人每年兩百元。
更讓他心驚的是,按照錄音里秦風(fēng)對宋健說的話來看,似乎有更高層的人也牽扯進來,而他們,不過是最下層的幾只小蝦米罷了。
“陸青云同志,這件事暫時要保密,通知向東同志,抓捕秦風(fēng)和白東明之后,秘密關(guān)押審訊,絕對不能走露一點風(fēng)聲,一切等我和程書記從省里回來再說!碧詹┟嫔珖烂C的對陸青云說道。
陸青云點點頭,沉聲道:“省委的動作一定要快,我怕蔣萬里會有所動作。”
程儀冷哼了一聲,馬上掏出電話道:“我現(xiàn)在給舅舅打電話,請他派人控制蔣萬里。”
陸青云一愣,旁邊的陶博笑道:“程書記的舅舅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也就是咱們省委黃書記。”
點點頭,早就猜到一絲端倪的陸青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程儀撥通了黃世雄家里的電話。
“舅媽,我是妞妞,舅舅在么?”程儀接通電話就對著話筒笑道。
電話那邊是黃世雄的夫人,雖然奇怪外甥女怎么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但還是回答道:“剛到家,怎么了,妞妞,出什么事情了么?”
程儀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說道:“舅媽,您讓舅舅接電話,我有急事兒!
過了一會兒,一個威嚴的聲音在話筒那邊響起:“程儀嗎?我是舅舅!
程儀聲音嚴肅的說道:“舅舅,現(xiàn)在我身邊是順安縣委書記陶博,順安縣委副書記陸青云,我們?nèi)齻人有重要情況向你反映!
黃世雄微微一愣,他自然聽得出程儀語氣當(dāng)中的嚴肅和認真,很明顯她不是以自己外甥女的身份在說話,而是以一個向上級領(lǐng)導(dǎo)反映情況的普通干部的身份在說話,更何況身邊居然還有自己的老部下陶博,加上一個陸青云,這三個人湊在一起,究竟是出了什么樣的事情,要讓他們越過市委領(lǐng)導(dǎo),直接找上自己這個省委書記。
“程儀,你把電話給陶博!
黃世雄威嚴的聲音從揚聲器里面?zhèn)鱽,程儀剛剛把揚聲器打開了。
程儀把電話遞給了陶博。
陶博接過電話,用恭敬的語氣說道:“黃書記,我是陶博!
“陶博,究竟是怎么回事?順安縣出了什么事情,你們?nèi)齻居然要直接跟我匯報?有什么事情是陽明市委解決不了的么?”黃世雄道。
陶博苦笑了一下,把事情的始末介紹了一遍,最后對黃世雄道:“書記,那本日記我和陸青云同志還有程儀同志都已經(jīng)看過了,錄音也聽了一遍,千真萬確!
黃世雄面無表情的聽完陶博的匯報,沉聲道:“你們把那個錄音再給我放一遍。”
陸青云拿出了葛紅艷交給自己的那個手機,按下了播放鍵,對著陶博手里的電話,把那段話重新播放了一遍。
聽完錄音之后,黃世雄半天沒說話,許久之后才問道:“能確定聲音是本人么?”
陸青云回答道:“宋健的聲音沒錯!
程儀在一邊插口道:“秦風(fēng)的聲音也是本人!
黃世雄冷哼了一聲,斷然道:“陶博,馬上控制這兩個人,另外,你跟程儀帶著筆記本和錄音馬上來省城,縣里的工作由陸青云同志暫時負責(zé)。注意安全。我馬上派紀委的人下去。”
放下了電話,陸青云和程儀、陶博三人在陶博家分手,陶博和程儀帶著東西趕往省城,陸青云則是坐著車,在馬向東派來的手下保護中,朝著縣公安局而去。
等到陸青云到達公安局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快要九點了,走進馬向東的辦公室,陸青云就發(fā)現(xiàn)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正跟馬向東坐在一起,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似乎在爭執(zhí)著什么。
“怎么回事?”
陸青云一走進辦公室,就直接對馬向東說道。
馬向東抬起頭,看到是陸青云進來,對陸青云點點頭,卻沒有解釋,而是指了一下中年男人對陸青云道:“紀委華民同志,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得紀委的同志們介入!
陸青云點點頭,沖劉華民伸出手,笑道:“麻煩華民書記了。”
劉華民也是個有心人,對于陸青云早就了解了不少,伸出手握住陸青云的手道:“陸書記您好,我是劉華民!
陸青云接著問道:“怎么回事,我看你們二位好像在爭執(zhí)什么?”
馬向東苦笑了一下,對陸青云解釋道:“抓捕的時候出了一點問題,白東明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可是秦風(fēng)那小子卻不在,聽說好像是跟縣里的朋友在外面應(yīng)酬。我和華民同志現(xiàn)在就在考慮怎么辦的問題!
陸青云的眉頭也皺在了一起,畢竟這種事情確實很難辦,一個不小心就會打草驚蛇。
陸青云沉吟了一下,咬咬牙對馬向東說道:“調(diào)人,不管是聯(lián)防隊員還是在職干警,只要能動用的人手都給我叫上!闭f著陸青云又對劉華民說道:“華民同志也是,把紀委的同志們都叫上,咱們今天晚上來一個打擊公款吃喝行動,檢查全縣的娛樂場所!
馬向東一愣,還沒等他說話,劉華民就已經(jīng)明白陸青云的意思,忍不住伸出手對陸青云道:“高,真高!陸書記這一手聲東擊西果然是厲害!”
陸青云也是沒有辦法,要是秦風(fēng)明天早上上班,發(fā)現(xiàn)跟私分五保戶補貼有關(guān)的人都失蹤了,他肯定會警覺,萬一消息走漏的話,陸青云難以想象,那些隱藏在背后的人會以什么樣的速度掃清自己身上的污點,而這,是陸青云絕對不答應(yīn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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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6”是順安如今最為豪華的夜場,據(jù)說里面的裝潢甚至能夠跟市里的某些大場子相比,甚至人家的消費口號是:“不賣最好的東西,只賣最貴的服務(wù)!”
今天晚上的2046跟平時一樣,車水馬龍的絡(luò)繹不絕。
陸青云下車后,一馬當(dāng)先朝著2046走了過去,身一身便裝的王茂德等七個警察跟著他,一行八人就那么直接闖進了夜場的大門。
八個男人呼啦啦的闖進夜場,當(dāng)時就顯得異常扎眼,有膽子小的立時便躲到了一邊。
望著場中的情形,陸青云的眉頭忍不住緊緊的皺在一起。
這里是分三層的,一層是散臺大廳,二樓是包廂,三樓則是豪華包房。
掃了一眼舞臺,陸青云搖搖頭,心里暗罵道:“還真是個風(fēng)流快活的好地方!
陸青云領(lǐng)著王茂德等人上了二樓的包廂,就看到一個身材不高的男人沖自己這邊走了過來,那人一臉笑容的說道:“我是這里管事的,老弟叫我李瘸子就行,我看這位老弟有些面生啊,第一次來玩兒?”
陸青云沒有說話,身后的王茂德冷哼了一聲,邁步向前道:“李瘸子,你瞎了眼么,敢這么跟陸……”
還沒等他說完,陸青云擺擺手,截斷了他的話,看著李瘸子淡淡的說道:“秦風(fēng)在這里么?”
“什么?”李瘸子沒聽清陸青云的話,反問了一句。
王茂德臉色一變,登時就要發(fā)作,陸青云卻搖搖頭,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話,對李瘸子和顏悅色的說道:“我說,賀家鎮(zhèn)的秦風(fēng)鎮(zhèn)長在不在這里?”
“你找秦鎮(zhèn)長有事么?”李瘸子斜了一眼陸青云,不咸不淡的問道。
陸青云心中一動,看樣子這小子是知道秦風(fēng)的下落,不然不會這么跟自己說話。
“書記,動手吧,咱們都帶著家伙,這幫人都是混混,根本扛不住的!笨闯鲫懬嘣朴行┆q豫,王茂德低聲說道:“您放心,來的時候馬局長已經(jīng)交待好了,這幫人要是敢反抗,咱就給他們按個襲警搶槍的罪名,當(dāng)場放倒幾個,保證剩下的人不敢動彈!
眉毛一挑,陸青云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向后退了幾步。
李瘸子看到他們幾個人在那邊交頭接耳,心里放松警惕,剛要說幾句場面話,卻看到王茂德和另外幾個陌生男人卻邁步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李瘸子臉色一變,但是腳下卻向后退去,嘴里還笑著說道:“王隊,您這是開什么玩笑?”
還沒等他退入人群當(dāng)中,王茂德和另外一個大漢已然到了他身邊,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把李瘸子夾在中間,王茂德一陣冷笑道:“李經(jīng)理,麻煩你讓那幫子小弟都消停點,不然的話,哥幾個手上的東西可就不長眼了。”說著,王茂德順手掏出一袋裝滿白色粉末的塑料袋,放在李瘸子的口袋里,嘿嘿一笑道:“你看,這不就齊了么?”
李瘸子臉色大變,整個人頓時傻了,他也是在道上滾了多年的人精,頂在自己腰間的東西就算沒摸過也看到過,再加上王茂德塞進自己口袋里的那包東西,李瘸子只覺得自己有些眩暈,嘴里卻對一眾想要沖上來的小弟喝道:“都他媽的給我站住別動!”
說著,沖王茂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王隊長,不用玩兒這么大吧,有什么事跟兄弟交代一聲,我保證給您辦妥了。再說了,今天我們大老板……”
話還沒有說完,陸青云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皺著眉頭截口道:“我再問你一次,秦風(fēng)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