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從傘面上滑落,在陸早早四周形成一道天然的保護屏障。
“雨下大了,上車吧!
陸早早看了一下前方的路,已經(jīng)看到陸家的院子,沒有多少米的距離了,她搖搖頭,沒有說話,越過阻攔在她前面的這兩個人,徑直往前走了。
陸早早這段時間沒有發(fā)生任何異常,還是照常上學放學,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幢小洋樓里面,偶爾出來料理一下她的那些花花草草,天氣好了就出去逛一逛,像是種喜歡晴天和陽光的某種動物。
而且陸早早似乎沒有那么單薄了,比之前那副削瘦成一張白紙的模樣似乎要好些,沈星遙和陸傲天同時呼出一口氣,感覺雖然中途出現(xiàn)了一些令他們措手不及的意外,但是整體的情況還算得上不錯。
孩子,你的十八歲快要到了,圓滿的人生也要來了。
晚上吃完飯的時候雨越下越大了,本來那種淅淅瀝瀝的雨聲變得沉重起來,似乎每一滴雨水砸落在地面和樹葉上的時候都鏗鏘有力,天色沉得找不出一絲亮光,而且沒有要停的趨勢。
李阿姨頗有些憂心忡忡,“這段時間老是下雨,比去年的雨水還要充沛,我看天氣預報未來幾天也都是雨,花園里面的花肯定又要枯死一片了,根都要被雨水給浸爛了。”
“等這陣雨季過去之后,再重新養(yǎng)一些應季的花吧!
李阿姨點點頭,“就是不知道這陣雨季要什么時候才能過去!
八九點的時候雨停了一陣,幾個小時又開始下起來,不是那種由小轉(zhuǎn)大的下,而是突然之間暴雨如注。
花園當中一株杜鵑花脆弱的植株已經(jīng)被壓斷,葉片伏在地上,黏連在泥土當中。所有的東西在雨中模糊成一片,庭院里面那盞燈發(fā)出微弱的光,夜色如墨,所有的聲音都被很好地掩蓋在這場雨中。
陸早早從浴室地板上面渾渾噩噩地站起來,然后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鼻腔之中是一種揮之不去的血腥氣,濃厚粘稠,她的雙手垂下,隨著步伐的走動血滴順著流了一地。
可能是身體各項器官運作太緩慢,對疼痛感知已經(jīng)不敏感,也可能是她的忍耐能力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變得很強,總之陸早早沒有感受到那種極致的疼痛,她的大腦已經(jīng)不太清醒。
但也記得不能立馬倒在床或者地毯上,否則沾上了血污會很難清理,主要是怕李阿姨看見了,陸早早靠在墻壁邊沿坐著,雙手垂著放在地板上面,血很緩慢地流動著。
窗簾沒有被關上,陸早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其實什么也看不太清楚,淺薄的月光被暗色遮擋了個干干凈凈,雨滴砸在窗戶上面,又順著窗戶往下流淌,天空變成了倒垂著的海洋。
房間里面只開了一盞床頭燈,在深黑的雨夜這一盞淺黃色的燈光顯得十分微弱,像是隨時要斷掉。
身體外部的疼痛對于陸早早而言尚且可以容忍,身體內(nèi)部的疼痛卻讓陸早早不堪其擾,頭疼欲裂,像是身體快要撕裂開來變成無數(shù)個碎片,她雙手攥成拳頭死死地捶打著腦袋。
感覺之前夢里那根尖銳的筷子又再一次插入進她的腦袋里面,血液沒有飆濺而出,只是換成另外一種方式在她的身體當中緩緩流動,帶來的卻是同樣一種酸楚和痛苦。
陸早早喘著粗氣,胸腔微弱的起伏著,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手不斷殘忍折磨的困獸。
面前有好幾道影子在晃,在窗子周圍跳躍著,像是那種忽明忽滅的燭火。
沒有臉,沒有器官,但是卻有著跟人一樣的身高,像是影視劇里面那種無臉鬼,沉沉地附著在墻壁上面,投下一片完全可以把陸早早完全吞噬掉的陰影。
陸早早就這樣虛弱地坐在地面上和那片重重的鬼影對望著,突然那些聲音全部都開口說話了,像是魔鬼般的低聲囈語,卻有著蠱惑人心,操控人身體大腦的力量。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了窗戶邊——就像她過往無數(shù)次在漆黑安靜的深夜把這扇窗戶推開一樣,無數(shù)次,她都是懷揣著同一種想法把這扇窗戶給打開的。
把窗戶打開的一瞬間,外面的狂風暴雨迎面撲濕陸早早的臉頰和衣領,雨勢很大,陸早早的頭發(fā)在風中飄飛,但很快卻又靜止下來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臉頰上面。
地板和窗簾也被這雨水打濕,陸早早的雙腳也感到一絲涼意,但是并不算冷。
風雨如磐,雨聲嘩然,陸早早抬頭仰望著這無窮無盡的天幕,很快又順著陸早早的下巴流淌下來,沒進她的鎖骨,很快她又低著頭,去看窗戶下面的土地,在深夜的雨夜什么都看不清,仿佛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陸早早手搭在窗沿邊,眼神低垂、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下面看,一滴雨垂在陸早早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面,很快便抖落著滾滾而下,就像是從遙遠的天幕之上掉落的一滴淚。
如果一個物體從這上面掉落下去,全程不需要半秒,便會頭骨碎裂,血肉模糊,不成樣子。
當然這高度其實也算不上是特別高,很有可能不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只把腿腳摔斷的可能性比較大,也可能摔壞損傷脊骨或者其他重要部位,變成一個只能在輪椅上面癱坐著的殘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