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陸宣的恢復(fù)力堪稱絕倫,雖然只是轉(zhuǎn)眼間的功夫還是恢復(fù)了一分氣力。他瘋狂的怒吼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旋即猛然跺腳,腳下頓時出現(xiàn)一絲云氣。
青云符。
陸宣哪怕剩下最后一絲力氣,也要追上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隨手拍散他腳下的云氣,猛然攥住了他的手臂。
“你不要命了?”
陸宣對那人的到來毫無察覺,悚然望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離殃劍宗的宗主葛林。
“葛宗主,救人!”
陸宣雙目盡赤,奮力掙扎,但卻根本不能掙脫葛林的掌握。
葛林的馬臉陰沉無比,搖頭道:“沒用的,他們落入了赤無霄的手中,便斷無逃脫之理!
“你認(rèn)得那虎妖!?”陸宣瞪圓了眼睛,聽出了葛林話中隱藏的含義。
葛林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黯然。
“閑話少說,那虎妖雖然看似粗豪,但實則最是陰狠狡詐,他剛才被你這法寶嚇退,但是轉(zhuǎn)眼便會猜到你已無力發(fā)動,老夫斷定他很快便會回來,快走!”
說著,葛林就要帶著陸宣遁走。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冷笑忽然突兀響起。
“嘿……”
“我當(dāng)是誰,這不是百年前逃脫的涂山奴么?”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離殃劍宗的余孽吧!
隨著聲音,迷瘴再次散開。
半空中赫然出現(xiàn)一個雄壯如山的身影。
正是那虎妖!
葛林臉色大變,隨手將陸宣拽到身后,擎出靈劍冷冷的看向那虎妖。
“嘯林元帥,自我出了涂山國,便不再是什么涂山奴了!
虎妖冷笑,“一日涂山奴,終生涂山奴!這百年來你東躲西藏,倒是讓我們一番好找,想不到今日卻在這里遇到,合該本帥清理門戶!”
“赤無霄,你想殺我也未必那么簡單。”
葛林說著忽然輕輕推了一把陸宣,低聲道:“你先走!”
旋即直撲虎妖。
“你一個奴才還敢直呼本帥之名?”
赤無霄冷笑,面對鋪天蓋地卷來的離殃劍火,無動于衷。
吼!
一聲虎嘯,宛如憑空炸響了驚雷。
方圓十里之內(nèi),群山傾頹,土石橫飛,赤紅的妖風(fēng)將迷瘴攪得風(fēng)起云涌,冥冥中,有一尊小山般龐大的赤紅猛虎浮現(xiàn)在虛空之中。
陸宣剛剛站穩(wěn),就感覺一股難以匹敵的巨浪迎面而來,頓時好像秋風(fēng)落葉般滾滾而去,轉(zhuǎn)眼落到數(shù)里之外,狠狠砸進碎石之中。
等他灰頭土臉的爬出來,就見遠(yuǎn)方蒼穹已是一片混沌。
有一頭龐大的猛虎忽隱忽現(xiàn),而葛林那黑紅色的離殃劍火卻仿佛風(fēng)中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看來即便以葛林的修為也遠(yuǎn)不是赤無霄的對手。
陸宣死死的捏住千山令,卻感覺自己一時片刻之內(nèi)再也無法動用其中的力量。
就在這時,遠(yuǎn)方天空傳來一聲大笑。
“給我下去!”
轟!
一個身影自混沌中栽落下來,直接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坑中,葛林狂噴鮮血,氣若游絲。
赤無霄隨即也顯出身影來,銅鈴般的虎目,忽然看向了陸宣。
“小子,剛才險些被你唬住,這次,你那法寶卻要歸我了!”
赤無霄獰笑著,遽然撲向陸宣。
陸宣則臉色平靜的望著虎妖,死死攥住了歸墟玄鐵劍。
哪怕死,也要撕下一塊虎肉來!
就在這時,在陸宣與赤無霄之間的虛空中忽然幻化出無數(shù)奇詭的符文來,旋即形成一道龐大的陣法,有個雙目具盲的老相士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在陣法中央。
“道友,速速帶陸宣離去!”
老相士對剛剛爬出深坑的葛林大聲喊道,而那赤無霄已經(jīng)沖入陣中。
“乾坤逆轉(zhuǎn)!”
老相士顧不得其他,手中幡子一振,面前虛空頓時破碎,宛若破碎的鏡面,波譎云詭。
轟!
赤無霄毫無避諱的一拳砸去,卻見那拳風(fēng)忽然逆轉(zhuǎn)回來,竟然又折返了回來。
“什么鬼東西?”
赤無霄一陣錯愕,旋即忽然大笑道:“看你能逆轉(zhuǎn)幾回!”
說著竟不顧一切的瘋狂砸去,虛空如血,登時崩散。
陸宣愕然看去,頓時認(rèn)出那老相士竟然是天魔教三十六堂之首,天命堂堂主李老道。
他曾領(lǐng)略過李老道的乾坤倒懸陣,知道這陣法的玄妙。但是轉(zhuǎn)眼之間,李老道便看似有些堅持不住了,赤無霄不住的提升力量,李老道面前的破碎虛空漸漸已有不支之勢。李老道愈發(fā)焦急的大吼:“道友,快去啊!”
葛林冷著臉點頭,猛然來到陸宣的身邊,不管不顧的夾起陸宣飛速逃竄。
陸宣就感覺有種力量封住了周身,令他再難動彈。
在遠(yuǎn)遁入迷瘴的瞬間,陸宣又見到有道身影撲向了赤無霄。
是陽尸堂的小掌柜!
在其身后,跟著八道氣勢雄渾的身影。
正是小掌柜的看家法寶,那八具栩栩如生的飛僵。
轟鳴聲漸行漸遠(yuǎn),葛林強撐著傷勢,轉(zhuǎn)眼帶著陸宣遁入迷瘴百余里。
直到再也聽不到戰(zhàn)斗的聲音,葛林一個倒栽蔥,與陸宣摔落塵埃。
“葛宗主,你怎么樣了?”
陸宣這才能夠動彈,連忙將癱軟在地的葛林?jǐn)v扶起來。
“無妨,區(qū)區(qū)小傷而已!
葛林咧嘴一笑,卻有大量鮮血噴灑而出,臉色一片淡金。陸宣連忙拿出療傷丹藥塞進葛林口中,卻被葛林吐了出來。
“沒用的,我這身體,吃了靈丹妙藥反而不妙!
葛林笑著,那笑容中卻仿佛有看破生死的平靜。
陸宣有些茫然。
按理說以葛林的修為,雖然遭遇重創(chuàng)也不該如此頹然啊。不過他也無心糾結(jié),連忙向東方看去。只見在迷瘴深處,那輪彎月依然清晰可見,顯然是赤無霄回頭來殺自己,留下紅色大轎等在那里。
“葛宗主在此休息,我趁著赤無霄不在,去救人!”
陸宣起身想走,卻被葛林死死的抓住了手臂。
“你以為那兩人能阻住赤無霄多久?你來不及的。赤無霄最是殺伐決斷,他知道我們藏在迷障之中便再難找到,此時定然已經(jīng)返程了。”
果然,葛林的話音剛落,那月佩的光芒便繼續(xù)向東遁去。
轉(zhuǎn)眼,又是數(shù)十里。
陸宣臉色呆板,忽然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次卻不是因為受傷,而是氣血攻心。
事到如今,陸宣反倒平靜下來。
此刻別說追不上了,即便追上了又有什么用?自己暫時不能動用千山令,追上去也只是送死,更遑論救人?葛林又不是赤無霄的對手,而且還身負(fù)重傷。他強忍著虛弱,腦中念頭電閃,忽然蹲在葛林的面前,死死的望住他。
“你看我作甚?”
葛林被他看得有些滿頭霧水。
“葛宗主,恕晚輩冒昧,敢問一句這涂山國究竟在何處?”
“你要去涂山國?”
葛林頓時洞悉了陸宣的意思,苦笑搖頭道:“斷了你的心思吧,縱然你能進入涂山國,那里像赤無霄這樣的妖王卻不止一個,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葛宗主盡管說,是非禍福,晚輩自有打算!
葛林深深的看向陸宣,肅然問道:“你明知去了也是十死無生,還要去?”
陸宣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赤無霄抓走的人里有我的同門師兄師姐,我即便是死,也要追上去!
“糊涂。”
葛林皺眉道:“你若是個聰明人,就該立刻隨我回天菱晝光陣,把此事稟告給你的大師伯他們,他們自有主張。你一個小修,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陸宣沉聲道:“此時我和小師姐還有日月佩能夠指明方位,若是耽擱下去,遲早這最后一點線索也將斷絕。到時候即便大師伯他們出手,也是難上加難。”
“更何況,事不宜遲啊!
陸宣聲音都有些顫抖,腦海中響起赤無霄與那白衣小丑的對話。
美人……太子……加官進爵。
此時陸宣若是再猜不出其中究竟,那便是傻子了。
必然是那白衣小丑曾經(jīng)見過小師姐,驚為天人,恰巧迷瘴升起之前,他與那赤無霄又見到了小師姐一行。于是白衣小丑向赤無霄進言,要擒住楚玲瓏進獻給涂山國的太子。
如果不及時追上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陸宣哪里還等得及去找大師伯稟報此事?
更何況即便葉離與他同去涂山國,也于事無補。
葛林見陸宣如此堅定,也有些動容。
“你竟不惜性命也要去救同門?”
陸宣再次點頭。
葛林沉默了下去,半晌之后,眼圈忽然有些濕潤了。
“陸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陸宣愣了愣,心想這緊要關(guān)頭自己哪有心思聽故事?但要去涂山國,卻必然要有葛林的幫助,于是只能耐著性子點頭。
葛林遙望東方,仿佛墜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曾幾何時,離殃劍宗并非像現(xiàn)在這樣人丁稀薄的!
“百年前,離殃劍宗上下還有八百余人,不過……個個都是涂山奴!
陸宣吃了一驚。
葛林看著陸宣的表情,苦笑道:“沒錯,離殃劍宗一直就在涂山國,而且在涂山國內(nèi)不乏人類修士,離殃劍宗不過是其中規(guī)模較大的一支罷了!
“不過身處在涂山國的人類修士都如奴隸一般,所以才叫涂山奴!
“千百年來,多少涂山奴都試圖逃離涂山國,但無一成功。但逃脫之舉卻從未斷絕過,只因為涂山奴在涂山國中的日子,簡直暗無天日!
“百年前,我大師兄,也就是離殃劍宗當(dāng)時的宗主決定逃脫,但是……”
葛林的眼睛愈發(fā)紅了。
黯然道:“但是最終只有我一人逃出生天……而我,偏偏是離殃劍宗里最不成器的那個……”
葛林的聲音竟在微微顫抖。
陸宣不禁愕然。
以葛林這樣的地位尚且如此難以自己,由此可見那次逃離的經(jīng)歷該是何等觸目驚心。
“莫非是赤無霄追殺的你們?”
葛林冷笑,“赤無霄還沒那么大的本事!
“涂山國根本未曾追殺我們,而是眼看著我們一個個死在逃脫的路上啊……”
陸宣更是滿臉茫然。
如此強悍的離殃劍宗,如何在路上覆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