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道驚雷炸在嬴扶蘇心頭，他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眼底的困惑瞬間被震驚沖得一干二凈。

嘴唇動了好幾下，卻發(fā)不出一個字，喉嚨像被什么堵著，又酸又澀，連呼吸都覺得疼。

他從沒想過，父親的康復(fù)，竟是拿他的天命換的，那些夜里疼得蜷成一團(tuán)，連哭都不敢出聲的日子，根源不是那道小小的傷口，是最親的人，從他身上奪走了本該屬于他的性命氣數(shù)。

嬴扶蘇的肩膀控制不住地發(fā)顫，指節(jié)因攥緊青綠色玉佩泛得發(fā)白，淚珠砸在玉佩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又順著紋路滑進(jìn)掌心，涼得刺骨。

他咬著下唇想忍，可喉嚨里的哽咽像堵著浸了水的棉絮，怎么都壓不住，最后只能把頭埋得低低的，任由淚水洇透衣襟，連肩頭的儒衫都濕了一片。

詞宋見狀，輕輕嘆了口氣，上前半步，抬手溫柔地?fù)徇^他的發(fā)頂，輕輕掃過發(fā)間時，連凌亂的發(fā)絲都似被撫平了些，試圖暖化他心頭那塊剛被真相凍硬的冰。

“扶蘇，別憋在心里。”

他的聲音放得極柔，像哄著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第一次見你父親時，他的模樣，比你能想到的還要糟糕。”

“那是十年前的翠園樓，那時候是你父親出手為我解圍，那時候他雖是秀才境界，但臉色奇差，整個人透著一股病殃殃的模樣。”

詞宋的指尖輕輕蹭過嬴扶蘇的發(fā)梢，語氣里裹著回憶的澀意，“可等到三年后再見他，卻像脫胎換骨，面色是健康的紅潤，說話時聲音洪亮得能傳半條街，跟從前那個弱不禁風(fēng)的贏天，判若兩人�！�

“當(dāng)時我還以為，是他得了懸空觀的傳承，才把身體養(yǎng)好了。畢竟相傳懸空觀的傳承，多少文人求了一輩子都求不到�！�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藏不住的困惑，“可我后來總琢磨，懸空觀的傳承向來嚴(yán)苛，還要有機(jī)緣加持才能拿到，你父親當(dāng)年那般虛弱，怎么會突然得了傳承？現(xiàn)在想來，他那時的‘好轉(zhuǎn)’，恐怕從一開始，就跟這‘逆轉(zhuǎn)借魂之法’脫不了干系。”

嬴扶蘇慢慢抬起頭，眼眶紅得像浸了水的櫻桃，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聲音裹著沒散的哭腔，尾音發(fā)著顫：“所以，父親當(dāng)年根本不是靠傳承好起來的，是靠，靠拿我的天命補(bǔ)他自己？”

“現(xiàn)在看，多半是這樣。”

詞宋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他臉頰的淚漬，語氣里滿是不忍，“只是他大概沒跟你說，這禁術(shù)從來都是雙刃劍，用至親的天命補(bǔ)自身，本就是逆天而行，不僅傷你，對他自己也有損耗，遲早會有反噬找上門。”

一旁的易浮生也緩緩開口，聲音沉得像壓了塊案頭的端硯：“陰陽家的禁術(shù)，從來都不是什么正道。當(dāng)年他們就是因為濫用這些歪門邪道，攪得文道界不得安寧，才被各大書院聯(lián)手打壓，幾乎銷聲匿跡�！�

他話音剛落，詞宋掌心的淡紫蜃氣忽然凝了凝，蜃龍輕輕擺了擺龍尾，周身細(xì)碎的紫光晃了晃，聲音裹著更濃的凝重，像浸了寒水的銅鈴：“易院長說得沒錯，這‘逆轉(zhuǎn)借魂之法’的弊端，比你們想的更狠。”

嬴扶蘇抬起通紅的眼，攥著玉佩的手又緊了緊，連呼吸都放輕了些，生怕漏聽一個字。

“被借走天命氣運的人，最先受影響的就是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