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其后,一道沉穩(wěn)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顏正緩步走來,青色常服襯得他氣質(zhì)儒雅,雖眉宇間仍帶著幾分對同族隕落的惋惜,看向詞起白時,卻難掩敬佩:“這實力確實令人嘆服。顏清、仲鴻、柳溪皆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要是換做我,也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一旁的“顏辰”也沒有多言,只是微笑點頭而已,這一次詞宋是真的被詞起白所震驚,哪怕自己翰林境界時有諸多機緣,也能擊敗仲鴻三人,但自己也許不是自己父親的對手。
或許是詞起白的詩詞引動氣象,天空竟然真的開始飄雪。
風(fēng)雪還在檐角打著旋,殘雪落在青石板上融成細水痕。
詞宋立在廊柱后,望著不遠處相攜的兩道身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玉佩,心中慨然輕嘆:“難怪后人聞‘狂生’之名而色變,今日一見才知,自己父親這殺伐果斷的性子,竟早就在骨血里刻著了,三院天才說斬便斬,半分余地不留,這等氣魄,可不是尋常文人能及的!
他正思忖著,便見詞起白輕輕握緊了玄月霜的手。
玄月霜指尖微顫,抬頭時撞進他溫軟的天藍色眼眸,只聽詞起白聲音壓得極低,裹著風(fēng)雪的清冽,卻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柔意:“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聊聊!
玄月霜臉頰微紅,輕輕點頭,素白指尖反握了握他的手,似在回應(yīng)。
周遭幾人見狀,當(dāng)即識趣地往后退了退。
端木衛(wèi)黎挑了挑眉,收了先前驚嘆的神色,拍了拍顏正的肩膀,語氣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活絡(luò):“反正離明日幻境開啟還有些時間,我打算去中州城里轉(zhuǎn)一圈,聽說城西的‘墨香樓’藏著不少孤本,顏兄要不要一起?‘顏辰’兄也來唄,正好給咱們當(dāng)個伴兒!
顏正聞言,輕輕搖頭,青灰衣袍掃過腳邊殘雪,語氣帶著幾分淡遠:“不必了,我兒時便在中州城長大,街巷里的景致早就看熟了,沒什么可轉(zhuǎn)的!
他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 “顏辰”,眼神沉了沉,補充道,“我倒有些私事,想和‘顏辰’單獨說幾句。”
“顏辰” 愣了愣,隨即憨厚地笑了笑:“好啊,顏正師兄有話,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說!
端木衛(wèi)黎見狀,撇了撇嘴,故作夸張地嘆了口氣:“行吧行吧,你們都有‘悄悄話’要說,就我是孤家寡人!
話雖這么說,他卻擺了擺手,轉(zhuǎn)身便往城門方向走,玄色錦袍下擺掃過積雪,留下一串輕快的腳印,還不忘回頭喊了句,“明日幻境見啊,可別讓我等太久!”
待端木衛(wèi)黎的身影消失在風(fēng)雪里,顏正也帶著 “顏辰” 往另一側(cè)的茶寮走去,廊下只剩詞起白與玄月霜,還有不遠處正與薛扶風(fēng)交談的王靈兒。
王靈兒攏了攏素色披風(fēng),走到薛扶風(fēng)面前,語氣帶著幾分干練:“夫子,如今殺道戰(zhàn)已了,五院茶會的流程也走得差不多了!
“您要是打算留下做明日蜃龍幻境的帶隊老師,我便先回孔圣學(xué)堂復(fù)命,免得院里的人惦記;若是您另有安排,我也好提前找其他先生來交接。”
薛扶風(fēng)渾濁的眼底帶著幾分沉吟,片刻后才緩緩開口:“我留下吧。蜃龍幻境關(guān)乎諸位學(xué)子的機緣,我在場也能多照看幾分。你且回去復(fù)命,告知學(xué)堂眾人,明日幻境開啟后,我會按時傳訊報平安。”
王靈兒點頭應(yīng)下:“好,那我這就啟程回學(xué)堂,夫子多保重。”
說罷,她對著薛扶風(fēng)微微躬身,轉(zhuǎn)身便提著裙擺往驛站方向走,素色身影很快融入了漸濃的暮色里。
廊下,詞起白牽著玄月霜的手,往更僻靜的梅園走去。
落梅覆雪,暗香浮動,將兩人的身影襯得愈發(fā)清寂,仿佛周遭的風(fēng)雪與喧囂,都成了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
行至一株老梅下,詞起白停下腳步。他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人,見她垂著眸,長睫上沾著細小的雪粒,連呼吸都放得輕了,便知她心中藏著事。
正想開口,卻聽玄月霜先抬了頭,眼底帶著幾分忐忑與試探,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落梅:“你…… 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話出口的瞬間,玄月霜的臉色霎時褪去血色,連唇瓣都泛了白。
她攥著詞起白的手微微發(fā)顫,像是在等待一個讓她不安的答案 —— 這些日子的相處雖暖,可她始終瞞著自己玄家嫡女的身份,生怕這份坦誠會打破眼前的平和。
詞起白看著她眼底的惶恐,天藍色眼眸里沒了往日的冷冽,只剩幾分溫和的篤定。他沒有繞彎子,只是緩緩點了點頭,指腹輕輕摩挲著她微涼的指尖,似在無聲安撫:“嗯,早有察覺!
“那你是怎么……”
玄月霜的聲音里裹著不易察覺的顫意,她實在想不通,自己明明藏得那樣深,連日常言行都刻意避開玄家痕跡,為何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
詞起白抬手,輕輕拂去她發(fā)間的一片落梅,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其實最初與你相處時,便有幾分懷疑,你說你來自天外天,所以對于世俗界了解甚少,但后來與你多接觸,我發(fā)現(xiàn)你對于天元大陸,了解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少到連諸子百家都不知曉!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梅園深處,似在回憶往事:“真正確定,是前些日子在孔圣學(xué)堂后山遇到一位奇人。他自稱‘秋先生’,一身黃袍執(zhí)柄竹扇,言談間帶著看透世事的通透!
“他能無聲無息進入孔圣學(xué)堂,而不被任何人察覺,足以說明他的實力不凡!
“而他在見到我的第一句,便道明了你的真實身份,混沌仙族圣女,玄月霜。”
玄月霜聽完,緊繃的肩線慢慢放松,眼底的惶恐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釋然。她望著詞起白溫和的眼神,鼻尖微微發(fā)酸:“我還以為…… 你知道后會怪我瞞著你!
“怪你做什么?”
詞起白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語氣里帶著幾分認(rèn)真,“你既不愿說,定有你的緣由。我若真要怪,反倒顯得我不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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