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逆’字訣的力量?”
詞宋緩緩睜開眼,眸中倒映著那道虛影,指尖輕動間,便能引動周遭法則的細(xì)微震顫。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只要心念一動,便可借助這股力量掙脫時間的束縛,撕裂空間的壁壘,甚至在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
塵湮仙魂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欣慰:“總算沒白費力氣,這‘逆’字訣與你的真言仙魂相輔相成,往后倒是多了幾分保命的底氣!
詞宋抬手,虛空中的 “逆” 字化作流光融入掌心,他望著緘默,眼中閃過明悟:“多謝前輩指引。”
緘默放下茶盞,望著他周身尚未散盡的法則霞光,唇邊漾開一抹淡笑:"大道之路,終究要自己走。你能在這彈指間勘破虛妄、煉化法則,當(dāng)真是天縱之資。"
他抬手拂過石桌,青灰色的桌案倏然泛起半透明的水紋,遙遙映出遠(yuǎn)處樓閣飛檐的輪廓。"茶山之爭已塵埃落定,才氣宴也已經(jīng)結(jié)束,半個時辰后,文道戰(zhàn)便要開席了。"
詞宋眸光微動間,見緘默指尖在水紋上輕輕一點,一道席位虛影已浮現(xiàn)在他身前 —— 那是文淵閣的座次圖,次席位置以金漆勾勒,正對著主位方向,赫然在目。
"此去,我會告知眾人,你得到我之機緣。"
緘默回道。
詞宋拱手深深一揖:"前輩將 ' 逆' 字訣這等至寶相授,未取分毫報償,詞宋銘感五內(nèi)。"
方才煉化法則時他已洞悉,這字訣蘊含的大道之力足以讓整個天元大陸為之瘋狂,緘默卻竟如此輕描淡寫地贈予了他。
緘默擺了擺手,目光掠過知味院外連綿的茶山,語氣忽然沉了幾分:"我所求,從不是謝禮。"
他轉(zhuǎn)頭望向詞宋,眸中似有星辰流轉(zhuǎn),"天元大陸看似太平,實則暗流洶涌。你身負(fù)極大氣運,又得 ' 逆' 字訣加持,未來必是攪動風(fēng)云之人。"
他頓了頓,指尖在茶盞沿輕輕叩擊著:"這力量能破虛妄,能逆乾坤,更能護蒼生。望你日后運用之時,莫忘今日幻境中的溫暖,亦莫忘此刻心頭的清明。"
詞宋心頭一震,正欲再言,卻見緘默抬手結(jié)印。青石板上的玉佩驟然騰空而起,翠綠色的光華如流瀑般將他周身籠罩。
"去吧。" 緘默的聲音仿佛從九天之外傳來,"莫誤了時辰。"
光芒驟然收緊,詞宋只覺眼前一花,耳畔的風(fēng)聲瞬間變了調(diào)子。
待光影散去時,他已立于一座恢弘的樓閣前,朱紅的梁柱上刻滿錦繡文章,空氣中浮動的濃郁才氣化作肉眼可見的金色流光,在檐角盤旋不去。
才氣宴的余溫尚未褪盡,暮色已漫過文淵閣的飛檐。
詞起白攥著素色袖口立在回廊下,指尖將錦緞掐出幾道淺痕,目光在散去的人流里反復(fù)逡巡。
端木衛(wèi)黎斜倚著朱紅廊柱,指腹摩挲著腰間暖玉,玉佩上的云紋被摩挲得發(fā)亮:“從開席到散場,顏辰的席位始終空著!
而顏正則是一臉淡然的模樣,絲毫沒有為“顏辰”擔(dān)心的意思。
“茶山那陣異動后便沒了蹤影,”
詞起白喉結(jié)滾了滾,晚風(fēng)掀起他鬢角碎發(fā),“總不至于……”
話音未絕,身后陡然響起衣袂掃過石階的輕響。
三人猛地回首,正見 “顏辰” 立在月洞門盡頭,月白長衫沾著星點泥塵,額角沁著層薄汗,唯有那雙眸子亮得驚人,像是揉碎了才氣樓的萬千燈火。
“你……” 詞起白剛要跨步上前,整座才氣樓忽然蕩起蒼老的回聲,如同從百年古木的年輪里漫出的潮聲:
“諸位稍安!
是緘默的聲音。
喧囂瞬間凝住,所有目光齊刷刷盯向虛空,連檐角盤旋的金色才氣都似放緩了流轉(zhuǎn)。
“此前顏辰誤入老夫傳承之地,”
那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碾過青石板般的厚重,“可惜緣分淺薄,終究是敗了。”
嘩然如潮水漫過廳堂。有人咋舌惋惜,折扇 “啪” 地合上;也有人垂眸抿茶,指縫間泄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端木衛(wèi)黎眉峰微蹙,望向 “顏辰” 時卻一怔,他正垂眸拍去衣上塵土,唇角勾起抹極淡的弧度,在周遭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里,那笑意竟無半分失落,反倒藏著種如釋重負(fù)的清亮。
“讓三位掛心了!
他走近時聲音壓得極低,只有四人能聽見,指尖拂過袖擺的動作輕得像拈起一片落葉,“不過是段小插曲!
詞起白望著 “顏辰” 衣襟上的星點塵痕,緊繃的肩背驟然松弛,肩胛骨的弧度在暮色里柔和下來,指尖掐出的錦緞褶皺也隨之舒展。
晚風(fēng)卷著桂子清甜掠過回廊,他喉間溢出半聲輕咳,尾音裹著釋然:“回來就好!
話音剛落,一縷極細(xì)的氣流擦過詞宋耳畔,是顏正壓得極低的傳音入密,氣線帶著書頁般的干燥:“逆字訣?”
詞宋垂眸整理袖擺的手微微一頓,眼皮未抬,只是微微點頭。
“呵,這不是顏辰兄嗎?”
折扇輕敲掌心的脆響撕破暮色。
子路書院的仲鴻搖著青竹扇踱步上前,衫上繡著的 “禮” 字在殘陽下泛著冷光,扇骨劃過掌心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原以為誤入傳承之地是多大的機緣,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看來有些人的天賦,終究是撐不起這份運氣。”
子貢書院的柳溪緊隨其后,素白袖口沾著半干的墨痕,指尖捻著書卷的動作透著文人式的刻。骸爱吘共皇钦l都有資格承緘默先生衣缽。顏辰兄還是安分些,莫要再做這癡心妄想的事,免得落得個貽笑大方的下場!
“兩位此言差矣。”
顏圣書院的顏清緩步而出,錦袍云紋隨步伐流動如浪,他斜睨著詞宋的目光浮著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尾音拖得極長:“能得緘默先生青眼,已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只可惜資質(zhì)愚鈍,白白浪費了這等機緣 —— 說起來,倒真是辱沒了‘顏’這個姓氏。”
三人話音剛落,身后的三院學(xué)子便炸開了鍋。
“就是!我看他根本是想走捷徑,結(jié)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連傳承都拿不到,還好意思站在這里?”
“孔圣學(xué)堂的臉都要被他丟盡了!”
哄笑聲像被風(fēng)吹散的蒲公英,裹著尖刺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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