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疼,扯動著我的神經(jīng),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上全是血,但卻沒死。
這才意識到張虎的斧頭沒敲中我的要害,讓我還能活下片刻。
我只是昏死了,卻沒能第一時間慘死過去!
晃晃悠悠的,我看到天道已經(jīng)亮了,這才透過縫隙,瞧見自家的宅門正在遠(yuǎn)離,這才意識到他們想把我搞出去埋了。
我不敢掙扎,生怕這些人曉得了再給我來上一棍子!
現(xiàn)在我娘死了,我妻子也死了,我妹妹也沒了!
如果我再死了,就再也沒人幫他們報仇了!
我強(qiáng)忍著心里的哀痛和憤怒,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知道,他們想要?dú)瑴幺E,肯定會把我挖個坑掩埋了!
只要我裝死,肯定能逃出生天!
說不定我能從土里爬出來!
我想活,活下去,才有生還的希望,才有報仇的希望!
只要我爬出來,再去報官,那些人絕對跑不了!
本以為我會很快被埋在家附近的山里,卻沒想到張虎和馬禾竟然抬著我往礦山去了。
他們要把我扔進(jìn)深坑里?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我嚇壞了!
我工作的礦山很多年了,有的坑道開采之后廢棄了,許多地方都因為不合規(guī)格的開采,出現(xiàn)了裂縫、坍塌,一旦我被扔下去肯定十死無生,再也爬不出來了!
我慌得不行,正想著如何逃生。
“噯?你們干啥呢?”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路邊叫了起來。
原來是上山撿煤渣的趙老栓迎面走了過來。
我們的煤要拉出去,經(jīng)常用那種翻斗車,可車一次性裝的太多,在行駛的時候經(jīng)常有煤渣掉下來,許多附近的村民便會趁著夜色來路上撿!
趙老栓住的不遠(yuǎn),也是老煤坊巷上的,就是礦工,他不敢明目張膽從礦上帶煤下來,只敢在凌晨撿煤去賣。
趙老栓正好碰到了他們!
張虎和馬禾把我往地上一放,這時趙老栓的手電忽然往我這麻布袋子一照,驚呼道:“怎么有血?袋子里是什么?”
那個蠢蛋啊!還不快跑!
一聽這話,張虎和馬禾頓時去摸斧頭。
我心里一驚,心想機(jī)會來了,馬上在布袋里掙扎起來,想要打開扎緊的繩子出去。
可我這么一動,張虎兩人惡向膽邊生,一個回來一個跑出去,二話不說拿起斧頭就追上了逃跑的趙老栓。
而我也因為錯誤估計了自己身體的實力,和布袋子的捆扎程度,被馬禾一刀扎進(jìn)了肚子。
我實在是那一夜被折磨的不行,身上壓根沒有好的地方,精疲力盡,否則絕對不會束手待斃的!
透過麻袋的縫隙,我看到趙老栓躺在地上,背朝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彈了!
這個可憐人,就因為撞見了張虎兩人埋尸,就被滅口了。
他們的心可真狠毒啊!
一個無辜的人,就這么被他們殺害了!
我越是憤怒,心里越是悲涼。
“瑪?shù),又多了一個,怎么搞?”張虎的聲音很快響在近處,他回來了。
“趕緊的,別墨跡了,別找什么深坑了,隨便找個礦洞用汽油燒了,盡快搞定,不然咱們兩個遲早被發(fā)現(xiàn)!”馬禾過去把趙老栓拖來,跟張虎一人一個背了起來,直接往礦洞走去。
我頭疼腦脹,身上到處都在流血,再也沒有力氣去與這兩個惡魔拼斗。
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煤油點(diǎn)起來,在烈火之中,我也失去了意識。
……
胡建軍說到這里,好像悲涼早已習(xí)慣了,情緒反而平靜下來。
李向南遞上一根煙,看著他平靜的抹自己的眼淚,心中同樣無法抑制的悲傷起來。
一家五口人,就這么被殘忍的殺害了。
如果不是陳涵國當(dāng)街行兇,這件二十年前的冤情永遠(yuǎn)得不到沉冤昭雪的時候!
這時,李向南心里頭的疑惑,不,可以說整個專案組的疑惑也在這一刻得到了答案。
在礦洞里發(fā)現(xiàn)的那兩具焦尸,其中一具的確是胡建軍。
而另外一具,就是意外撞見了這一幕,無辜躺槍的路人,趙老栓。
而之所以胡建軍的尸體與妻子們分別埋著,那是因為張虎他們害怕被發(fā)現(xiàn),被迫中斷了轉(zhuǎn)移尸體!
“胡建軍,你之所以后來騷擾街坊,是因為那天晚上……”
李向南忽然抬頭看向?qū)γ,很不想說出殘酷的現(xiàn)實,可又不得不問。
“他們見死不救?”
胡建軍臉上盡顯疲態(tài),無力的吐著煙氣,只說了三個字:“不然呢?”
李向南默然。
他看著胡建軍,胡建軍看著他。
最后他又補(bǔ)充了一句:“我娘、我妻、我妹……喉嚨都喊啞了,可是沒人來救我們……但凡有一個人過來看一看……我知道,他們……害怕張虎……誰也不敢得罪他……”
“街坊們怎么知道是張虎做的孽?”
李向南很是疑惑,又猜測道:“興許,是那天晚上的風(fēng)太大了,你們家距離老煤坊巷又太遠(yuǎn),那邊的人實在聽不著呢?”
胡建軍沒有說話,眉眼微搭,似乎預(yù)示著說完整個案子的經(jīng)過,他早已經(jīng)耗費(fèi)掉了所有心神。
看到胡建軍即將沉睡,李向南趕緊按著他的肩膀,搖晃著。
“胡建軍,胡建軍,你醒醒,能不能找到什么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可以證明是他們幾個做的案?”
“胡建軍?你別睡,你醒醒。
“胡建軍!”
可是不管李向南如何呼喚,胡建軍還是躺進(jìn)了那張軟椅子里,眉眼微微睜著,最終徹底閉上了。
李向南捧著他的腦袋,輕輕擺正在椅子里,輕輕嘆了口氣:“胡建軍,不管我能不能再次喚醒你……多謝了!”
他從兜里掏出煙,仔細(xì)的點(diǎn)上,看著陷入沉睡的陳涵國。
就這么看著。
靜靜的看著。
然后,他掐滅了煙頭,起身,出門,來到隔壁觀察室。
房門打開。
一張張臉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
所有人全都雙眼通紅,眼里噴火。
沒有人說話。
可是沉默卻震耳欲聾。
“走吧!”
李向南一句走吧,包括戚廳長在內(nèi),所有人都沉默的涌向樓下。
踏踏踏踏,轟隆隆。
紛雜的腳步聲之后,是一輛輛汽車發(fā)動的聲音,載著所有人駛向老煤坊巷的案發(fā)現(xiàn)場。
半個小時之后。
李向南推開了胡家那一道道木門,來到后院。
棗樹已經(jīng)被挖開,露出了底下那口被掩埋的水井。
所有廬州的公安或站或坐的守在旁邊,一言未發(fā)。
兩具尸體擺在旁邊,法醫(yī)正在勘驗。
李向南朝井下看了看,沒看到人。
井里卻也沒水。
“李顧問,”有人看出了他的疑惑,說道:“井的北側(cè)有缺口,有人出去了……”
“哦?”
聽到這話,李向南心頭一震,朝四周揮揮手,“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