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雪妃顏知道,天墟道宗之中,不會再有這個人了。
后來,她離開了天墟道宗,挽狂瀾于既倒,承襲父命,成為大夏女君,原想著待國泰民安之后,她可以足踏流云,跨越無盡山海,去見一見想見的人,那時,他應(yīng)該也是強(qiáng)者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知命不久矣,那些曾經(jīng)美好的愿望便只能深藏心底。
雪妃顏?zhàn)钋宄,隨著壽元的流逝,她這一身氣血也會迅速衰敗,再過些日子,她只怕會變成一個又老又丑,滿面褶皺的老太婆吧。
所以,趁著現(xiàn)在,還有幾分從前模樣,見一見故人,省得后面的日子里總是帶著遺憾,不得灑脫。
“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何事,是何人害你至此?”牧龍望著雪妃顏時,一雙眼睛通紅。
聽到這話時,雪妃顏用一種極為平靜的目光看著牧龍,說道:“人這一生,總會有一死,從修行那一日起,我便已然看開了,師弟,不必為我憂心。”
她說完這話時,恬淡一笑,那笑容縱然帶著三分病態(tài),卻依舊絕美,似是人間少有的風(fēng)景。
從前總以清冷示人,只是相處久了,牧龍便知道她的心腸永遠(yuǎn)是熱的,這樣的笑容,像世間最美的花,若能常開不敗才好。
牧龍見雪妃顏似乎有很多話要與他說,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站在一旁,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我曾去過你的寒州,見過你的變革,聽過人人如龍的祈盼……師弟的路,一定很長,以后也會走得更高,更遠(yuǎn),我沒有獨(dú)絕當(dāng)代的天資,所以從來都不敢奢望能與師弟同行,我只盼著能夠見到那一日,我以為它不會很遙遠(yuǎn),但今生,我大概是等不到了……”
說到這里時,雪妃顏的眼眸中,漸漸閃爍著淚花,只是她依舊是噙著一絲微笑,繼續(xù)說下去。
她知道,這些話倘若今日不說完,此生便再也沒有機(jī)會說了。
“在大夏國,一直都流傳著一個傳說,倘若一個人死去,將她葬在花海中,那么來生,她的靈魂便會化作一只白蝴蝶,飛過花海,去尋找前世埋葬她的那個人。”
“我不知這傳說是真是假,也不知世間是否果真有輪回,但我還是想著,能看著師弟你登臨人世巔峰,這一生若是來不及,便祈盼有來生……”
“所以,我為大夏女君,死后卻不愿長眠昏暗的皇陵,還請師弟將我葬在花海之中,倘若那傳說是真的,來生我便可以尋到你,好么?”不知不覺中,雪妃顏已然淚目婆娑。
牧龍聽得鼻頭一陣發(fā)酸,卻又不忍心拒絕她唯一的欲望。
“好,我答應(yīng)你,倘若事情到了最后,果真無法逆轉(zhuǎn),我便如你所愿,種下萬里花海,將你葬在其中,但在這之前,我還是要試一試!
“你坦然面對生死,那是你的心性,卻不是你的宿命,如今,我來了,倘若天要收你,我便逆天改命!”那一刻,牧龍拉起雪妃顏的手。
她的手,十分的冰涼,然而此刻卻像是有一股暖流,流入她的心頭。
牧龍要給她希望,便不能僅僅只停留在嘴上。
他順著雪妃顏的手,探查她體內(nèi)的狀況,而雪妃顏如今的境況,只能用糟糕透頂四個字來形容。
甚至牧龍覺得,她能夠活到如今,是全憑心中的意念在支撐。
她體內(nèi)的生機(jī),已經(jīng)徹底消失干凈了,元神暗淡無比,似乎隨時都會消散,無形中,有一種力量在不斷加速她氣血的衰敗,倘若這氣血完全衰敗之后,雪妃顏便會成為真正的紅粉骷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