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伊利亞特的敘述,圖靈揉了揉眉心。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的話么?”
“呃……”海茵撥弄了一番耳墜那邊的頭發(fā),眼神撇到一邊,“……抽點兒工資找兩個小妞兒慶祝一下?”
“所以那只是你拙劣的‘女扮男裝’話術(shù)……沒錯,這樣一來你那些反應(yīng)激烈的‘恐男’怪癖也就能解釋得通了,還有你那個粉色的通訊器,我記得你好像還有個粉色的領(lǐng)夾……那么照你所說,之前給我打電話的,是你的弟弟,并非是我認識的那個‘伊利亞特’!
“沒錯。瞞了你這么久,不好意思……其實我覺得在你打完第一次晉級賽的時候就應(yīng)該告訴你,但是好像又沒有那么必要……但是根據(jù)伊利亞特的說法,他認為這觸及到我們的真實目的,隨意說出來……”“行了!
伊利亞特……或者說海茵碎碎念的毛病讓圖靈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在我那通電話之后,從巢穴離開的其實是你,而使用著你現(xiàn)在這具身體的真正的伊利亞特,來到巢穴的目的就是為了和你交換身體,讓你能夠熟練地使用你留在安定區(qū)的資源對我進行援助……呵,身體交換,真是荒誕。用異性的身體感覺如何?”
“喂……別取笑我,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好么!焙R鹈嫔⒉豢刹榈匾患t,“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找個女人的身體試試。城里就有很多意外死亡但是卻付不起克隆費用的人,他們就只能用福利機構(gòu)配送的隨機身體……那才是最要命的。至少我只是和我的親人互換。在相當(dāng)一部分人眼里,身體更換也就是換輛懸浮車開而已……”
“那么,你當(dāng)初去收取特倫特線索的時候,是你自己去的,還是你的弟弟去的?”
身體虛弱,加上伊利亞特……海茵一貫的碎碎念聽得他一陣頭痛,腦子里里又總會不由得聯(lián)想到之前的種種跡象,誰到底是誰,他只覺得暈眩越來越強烈了。
“當(dāng)然是我自己親自去的,我也說了,密殿的手段有很多,或許根本不是從我這里泄露出去的信息,我弟弟也不應(yīng)該成為你的懷疑對象!
“但是至少我知道你喜歡穿粉色內(nèi)褲,但是你那個用女人身體的弟弟……算了,這個比喻你就當(dāng)沒聽過!
這句話說到一半,海茵的臉已經(jīng)紅透了:
“反正是……別人的身體,怎么穿都無所謂,就像你現(xiàn)在用馬尼克的身體一樣!”
但圖靈想到海茵這副稱得上“嬌羞”的表情是否曾經(jīng)偷偷出現(xiàn)在一張男人臉上時,他心底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惡寒。
“總之……這件事不算完,我還沒有確定伊利亞特……也就是你那個弟弟是否可信!
“喂喂……記者是他叫的,電話也是他打給你的,你不用這么……”
“我知道就憑你那半瓶水晃蕩的腦子也想不出這樣的辦法!
海茵:“……”
“不過,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節(jié)!笨粗R穑瑘D靈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神情,“你弟弟用你的身體,作為交際花流竄于高級場所,也就是說……”
“停停!你在想些什么奇怪的東西!”伊利亞特拔高聲調(diào),面部漲紅地打斷了圖靈后面的話語,“我是絕對,絕對不愿意讓那幫渣滓碰我一根頭發(fā)的!”
這時,門開了。
一個朋克打扮的小弟帶著各種雜亂的食物進門,正好看到咆哮中的海茵,頓時僵在了原地,迎頭對上粉毛女惱怒的神情:
“你是不會先敲門嗎?”
“抱……抱歉!”
小弟連連鞠躬,將東西放下便離開了。
即便是半路跑回來的“大姐大”,海茵似乎依然保留了足夠的威信。
海茵將那一大堆食物抱起,直接放在了圖靈的床鋪上,盡顯隨意散漫的土匪風(fēng)范。在這具原本屬于她的女人身體中,她似乎少了很多拘束,并將更多本性逐漸暴露出來。
圖靈看著這些食物皺了皺眉,毫無疑問這都是速食品,而且還都是“垃圾食品”。
“這地方不太好過,你就將就一下吧!弊⒁獾綀D靈嫌棄的眼神,海茵無奈地說道。
搖了搖頭,圖靈不再墨跡,整個上半身生出密密麻麻的菌絲,化作一張利齒橫生的大嘴,將眼前的東西連包裝帶殼全數(shù)吞下,隨著一聲濃重的飽嗝吐出一大堆無法消化的食品垃圾,還是揉成團的。
一邊的海茵已經(jīng)退到了墻壁旁,一頭利落的粉毛都嚇的全部炸開:
“你……”
“現(xiàn)在好多了!眻D靈扭了扭脖子,發(fā)出清脆的噼啪聲,“這具身體出了些問題,抑制劑也已經(jīng)用完了,你這里破銅爛鐵應(yīng)該挺多的,去弄點零件來,我要把機器修好!
“喂喂……我可不是你小弟,我是你經(jīng)紀人!”
“別廢話,快去!
“哦!
海茵推門離開。
這個粉毛朋克女是伊利亞特,這消去了圖靈心中大半的不安全感,讓他對陌生的環(huán)境安心了不少,尤其是在現(xiàn)在的虛弱情況下。
不過那只獵殺級斗獸……
他的眼神猛然一凝。
昆蟲型,酸液噴吐,背上有雙排的縱列附肢……弄得他如此狼狽,這筆賬先記上了。
不過也拜其所賜,似乎摸索出了惡極菌株的另一種特性……原本圖靈的計劃,在面臨無法對抗的威脅時就通過短暫的融合,依靠菌株的強再生特性脫身,隨后設(shè)定好的惡變抑制器就會激活溶液灌注,讓菌絲進入衰弱狀態(tài)和自己分離。
最后的情況和預(yù)想中類似,有驚無險,但過程卻有些不一樣,他并非和菌絲融合了,而是菌絲在生存壓迫下誕生了“子嗣”,而被引爆的“子嗣”則達成了一種獨特的“暴動”狀態(tài)。
在那個狀態(tài)中,圖靈的感知變得模糊,屬于人類的一切需求的全部被摒棄,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生物本能——生存。
而為了生存下去,“暴走”狀態(tài)下的菌絲+馬尼克身軀的融合體將整個地底環(huán)境改造以適應(yīng)生存,并使本體也趨向于可變化的無固定形態(tài)。
給人用,幾乎拼掉一條命勉強能切掉獵殺級的手臂,如果是給那具霍克爾斗獸身軀……
“不過……媒體這個主意的確很妙!
“往往一個新聞引來的不會是一個記者……而是一整群蒼蠅。如果發(fā)展順利,所有的一切都被歸咎到卡里姆的身上,就算有一定痕跡追溯到伊利……嗯,粉毛朋克女這邊,也可以把幫派作為棄子舍去。無論如何,亞森·克勞的真相已經(jīng)在眼前了,雖然這一趟收獲頗豐,但可惜,我還沒有得到最核心的技術(shù)……”
做著行動總結(jié),圖靈擺弄了一番“歸魂”,很快海茵便返回,將已經(jīng)恢復(fù)行動能力的圖靈帶入了一處更隱蔽的房間。
“這里原本是堆放武器的地方,在幫派中的保密等級較高,你可以安心弄那玩意兒。你要的東西我也讓人給你帶來了!
圖靈點了點頭,掃視一周后來到了房間中央。
這里堆積著散漫放置的廢棄電子元件,圖靈很快便從其中挑出需要的部件,并使用菌絲進行輔助,為“歸魂”更換著線路并修整單元外殼。一邊的海茵看著人形態(tài)的圖靈如此熟練的動作,忍不住開口:
“我說……布雷澤!
“你以前是機械師?”
圖靈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瞥了眼海茵,并徒手擰上最后一顆自制加固螺絲:“我說過了,科學(xué)家!
海茵:“……”
“好了!
將這臺機器擺放于一邊的金屬桌面上,圖靈將線路連接到自己嫁接的線路接口上。
“亮了!”
海茵雙目一亮,走到那亮起的紅色燈光前:
“這就是‘歸魂’?靈魂歸位?它能讀取堆棧體?”
“你沒有必要把你的心理活動全部告訴我!眻D靈提起工業(yè)背包,在從里面摸出那枚帶鋼印的堆棧體,找到歸魂上方的插槽,將其送了進去。
指示燈轉(zhuǎn)紅為黃,并開始滴滴閃爍起來。
“這起作用了……難以置信,這東西居然真的還能用?我就看著你敲敲打打了一陣……而且這可是三十年前的儀器,等等……上面還有圖密商會的管制鋼印?”
“也許這堆棧里的死人剛復(fù)活就要被你的碎碎念叨死,伊利亞特!
“是海茵!”
“安靜!”
被圖靈吼了一聲,海茵撇著嘴撩了撩耳發(fā),似乎不太服氣地老實了下來。
“嗶嗶——”
黃色的指示燈轉(zhuǎn)為綠色,發(fā)出清脆的輕響,一面簡陋的全息影像彈了起來——
【歡迎使用*&%號靈魂審訊程序,正在連接大圣杯,并確認使用者身份……】
“這是?!”海茵大驚失色。
【已確認使用者為:&*/%上尉,檢測到已經(jīng)載入的堆棧體,是否開始/*-@?】
在一片亂碼中,圖靈點選了確定。
很明顯,這是被“破解”的審訊系統(tǒng),也可能是這一路上磕碰的原因,但無論如何,能用就行。
一行進度條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開始緩慢地讀取,與此同時,這片簡陋的全息影像后方,也逐漸構(gòu)筑出大量破碎的抽象圖形,逐漸拼湊成一種矩形交錯的模樣。
嗶。
讀取完畢,無色的交錯矩形亮起一抹綠光,一圈圖形化音柱微微跳動了一瞬間:
“嗬……”
“說話了!”海茵猛地一激靈,顯得比圖靈還要興奮。
“你好?”圖靈嘗試發(fā)問,但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
圖靈抬起手,制止了有些毛躁的海茵,靜靜地等待了十?dāng)?shù)秒,那聲紋中才再度傳來聲音:
“這是……什么地方?”
隨后,這道聲音變得無比驚恐:
“天哪,這是哪里?為什么……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見?!”
“你好!眻D靈瞇起雙眼。
“是誰?!是誰在說話?!快放我出去。。
這道聲音不屬于人類,更像是這臺機器讀取了其中的意識,再通過聲放器傳達出來的冰冷機械音。
“你好,你可以叫我布雷澤!
“布雷澤?我不認識……你想怎樣?你是亞森·克勞派來的嗎?”
亞森·克勞?
圖靈和海茵不約而同對視一眼。
這個過去的“靈魂”還處于混亂狀態(tài),似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被封存在了堆棧中。
“怎么回事?”圖靈小聲詢問。
“也許……是記憶缺失,因為剛剛從堆棧里醒過來的原因。這種情況很常見,很快就會恢復(fù)。但是……這家伙居然真的認識亞森·克勞?”
“你知道亞森·克勞的事情?”圖靈單刀直入。
“知道?”那聲音猛然拔高,“不……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那個唯利是圖的渣滓了……”
“您還記得您是誰么?”海茵發(fā)言,而在這一問之下,那聲音再度陷入了沉默。
那些矩形圖形發(fā)生了強烈的扭曲和變形,擴張出一道道波紋,似乎顯示著這道靈魂的情緒,在又是十幾秒的沉默后,波動暫停:
“我是誰……我當(dāng)然記得我是誰……”
“我是……”
“西土競技場之主……”
“洛里安·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