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千杯不醉的人,酒量很一般。到最后的時候,我已經迷迷糊糊斷片兒了,我只記得無數的人上來向我敬酒,老老少少,一人一杯……那個胖老者尤其過分,連干了三杯,非得給我拜把子……
之后的一切,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我恍惚記得,臨走時陸麒麟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對我說:“加油……差一點了!
“差一點了……什么差一點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只能看清我是在某個賓館里,屋子里很安靜,安靜地落寞。
我突然感覺不舒服,想要坐起來,腦瓜子傳來一陣劇痛,我用力地拍了拍腦袋,昨天喝的實在有點太多了……
摸了摸褲兜,手機還在,一看時間,這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了。我掙扎著坐起來洗了把臉,感覺精神好了些,撥通了戰(zhàn)伯的電話。
那邊傳來戰(zhàn)伯親切的聲音:“醒了?”
我說:“恩!”
戰(zhàn)伯笑了笑,說:“你穿好衣服過來一趟,我有事跟你商量!
我說:“恩!”
那邊就掛了電話,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戰(zhàn)伯的聲音有些沉重。
我爬起來穿好衣服,下了樓,這就是我們昨天吃飯的酒店,殯儀小姐看見我,很是禮貌恭敬地笑了笑。
那是發(fā)自心中的恭維,也許她也得到了什么消息吧。
走出酒店,已經有人在等我了,一個魁梧的大漢,第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豪爽來,他大大咧咧地笑道:“陸家主來了,快來快來,一起找老戰(zhàn)去!”
那大嗓門惹得不少路人為之側目。
我苦笑一聲:“張巨老兄,別跟我開玩笑了,戰(zhàn)伯讓你來接我的?”說著,我向四周看了看,舒了一口氣——我并沒有發(fā)現他那輛絕版座駕,98年的東方紅拖拉機。
如果坐著那個,浩浩蕩蕩地開往清風樓,倒也算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了。
張巨用蒲扇一般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爽朗笑道:“你放心吧,哥那個絕版坐騎,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我笑著說:“其實我想試一次的!
他說:“嘿,保證比什么寶馬大奔來勁,我告訴你,當兵那會我可是坦克兵,這坦克開慣了呀,就看不上這些個小破車,也就東方紅合我的胃口。”
我噗嗤一聲笑了:“就沒人管你?”
張巨牛哄哄地哼了一聲:“管?我這座駕也有牌照,遵守交通,憑什么管?嘿,牛車馬車都能上市的。有幾個不開眼的小崽子來嚷嚷,吃了我五個火腿加燒餅以后,就沒人敢管了!
我笑了:“現在的人這么好賄賂的么?”
張巨瞪大眼睛:“賄賂?哈哈哈哈……你說五個火腿加燒餅是賄賂?”
我好奇地問:“不是么……什么叫五個火腿加燒餅?”
張巨得意洋洋的揮了揮手蒲扇一般的大手,動了動手指:“這就是火腿!彼置硷w色舞地比了比手掌:“這就是燒餅,我還給贈送免費的皇家響炮,你說,誰敢為難我?”
我說:“沒人敢為難你!
張巨十分滿意地攔了一雙出租車,我們直奔清風樓。
輕車熟路趕到了戰(zhàn)伯的住宅,一路上不用通報,人人見我就讓行,還尊敬地喊一聲:“家主好!
喊地我心中很不自在,倒是張巨牛哄哄的,每有一個人給我打招呼,他都要咳嗽一聲,聰明的人反應過來,連忙喊一聲:“張爺!”他就更牛哄哄地“哼”一聲,表示回應了。
進了戰(zhàn)伯的屋,戰(zhàn)伯已經坐在桌旁喝茶,看樣子已經等我們多時了。我們剛進來,戰(zhàn)伯黑洞洞的眼窩就突地看過來,說:“你們來了!
我和張巨詫異地相互看了一眼,張巨捏著鼻子,用悶悶的聲音說:“誰來了呀?”
戰(zhàn)伯疑惑地抬耳朵聽:“哎呦,你誰呀?我怎么聽不出來?”
張巨得意洋洋地還要說話。
戰(zhàn)伯笑罵起來:“別裝蒜了張巨崽子,你倆快給我過來!
張巨如同被拆穿的孩子一樣“哦”了一聲,跟我一起坐下。
我看著精神飽滿、鶴發(fā)童顏的戰(zhàn)伯,不由得贊嘆道 :“大伯,你現在聽力越來越好了,憑腳步聲都能聽出是誰來!
戰(zhàn)伯笑瞇瞇地呷了一口茶,說:“你以為我靠的是耳朵?”
我下意識點點頭。
戰(zhàn)伯好像看到了我的動作一般,笑起來:“傻小子,當然不是!”
“那是什么?”我接道。
戰(zhàn)伯說:“第六感,心覺。”
我和張巨對視了一眼,都感覺有些荒謬。
所謂的第六感,即是人類除了聽覺、視覺、嗅覺、觸覺、味覺外的第六感“心覺”,其與直覺相似,其也指機體覺,詳見:第六感覺。從古至今都有人在研究,什么第六感通三維四維空間,什么親人之間尤為強烈。
本來人人都說,第六感“心覺”預知推斷是最高層次的感覺,可其各種專家學者閑雜人員蹦出來,宣布還有第七感:時間覺,第八感:空間感,或者是人類還有未知的第九感!
我本人來講,對這種理論是嗤之以鼻的。可現在我最信任尊敬的人告訴我,他有第六感。
張巨端詳了戰(zhàn)伯好半天,說:“叔呀,你是不是得癔癥了?”
戰(zhàn)伯笑罵道:“你才得癔癥了,哪有這么跟長輩說話的?”
張巨狐疑地看著戰(zhàn)伯,說:“我記得我們村子隔壁的張二牛就是這么癔癥的,刨地刨的好好的暈倒了,醒來之后非得說自己是二郎神手下的哮天犬大將,趴地上直舔家里的大母狗,誰拉都不好使!
“滾蛋!”戰(zhàn)伯罵了他一句,他就不吭聲了。
戰(zhàn)伯嘆了一口氣,說:“你們不懂。這樣,陸安,你把眼睛閉上,左手指在右手掌上畫圈,手指不要碰到手掌!
我照做了。
他說:“你感覺到什么了?”
我竟然真的感覺到我的右手掌上在畫圈!可事實上,我的左手指和右手掌并沒有接觸!
戰(zhàn)伯說:“你再把眼睛閉上,只把手掌攤開,什么都不要做!
我照做了。
他問我:“你感覺到什么了?”
我搖搖頭,我什么都沒感覺到。
他對我說:“我的手指一直在你的手掌上畫圈,你卻沒有感受到!
我說:“怎么會這樣?”
他神秘地笑笑,說:“這就是第六感的神秘之處,也就是人的潛意識在管理人的感官。就好像,我不事先知道你們要來,你們站到我眼前,我可能都不會發(fā)現?晌抑滥銈儠䜩恚o靜地等,就算你們不出一點聲音,只要你們進入這個屋,我還是可以捕捉到你們的氣場!
張巨說:“太深奧了!
戰(zhàn)伯沒理他,問我:“你懂了么?”
我遲疑了一下,說:“懂了一些!
戰(zhàn)伯嘆了口氣,說:“也不怪你,如果不是失去了最重要的視覺,沒有人會愿意從這茫茫的黑暗中尋找那一絲靈光的!
張巨實在是聽不懂,門里門外。有點不耐煩了:“戰(zhàn)叔,你讓我過來,到底干啥呀?”
我也探尋地看向戰(zhàn)伯,無論戰(zhàn)伯怎么笑,表現地如何輕松,都掩飾不住他臉色的那份沉重。
果然,他立刻收起了笑容,臉色一下就凝重起來:“有兩件事!
我們都洗耳恭聽。
戰(zhàn)伯說:“第一件事,咱們要小心陸麒麟,他的作為,你一定很疑惑,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幫你,對不對?”
我趕緊說:“對!”
戰(zhàn)伯苦笑了一聲說:“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他昨天拆穿你,我也有辦法圓場,可他就是沒拆穿,反而送了個順水人情。老實說,他掌權很久,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出乎我的意料。本來他對家主之位勢在必得,如今卻悄然放棄,咱們更要小心……要知道,只有出現更大的魚,他才會放棄眼前的獵物……”
我驚了一下。比陸家家主還大的“魚”,是什么?
“第二件事!睉(zhàn)伯沒有容許我思考,沉重地說:“陸鳴和陸潛,昨晚找到了……”
戰(zhàn)伯沉重的表情讓我嗅到了一絲不詳的味道。
果然,戰(zhàn)伯說:“他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