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曉生走了,就好像他的出現(xiàn)毫無征兆一般,就那么消失在濃濃的白霧中。
他所說的話一直深深在我腦海中徘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問剛才看到的我父母是不是真的,他說已經(jīng)說過了。
他說過人根本沒有前世,人死如燈滅。那船上的父母和我看到的大金,就不是什么所謂的前世了,那他們是什么?失憶掉的人?
我突然發(fā)現(xiàn)百曉生的出現(xiàn)不僅沒有幫我解答問題,反而讓我更加迷惑了。不過最令我欣慰的是,他告訴我今生還可以跟父母相見,一想到這個我就充滿了力量。
可我卻忘了,或許他講的是在陰間相見呢?
深吸一口氣,四周的風景似乎都別致了許多。
我對兩女道:“咱們?nèi)フ夷呛⒆!?br>
那孩子亦或是其背后的人,肯定知道的更多。我甚至懷疑“他”就是月亮上的人?蛇@么想來又解釋不通,聽季咸說月亮上的人似乎對外人充滿敵意,怎么可能拐彎抹角的幫我們呢?
當務之急,就是揪出那個人。
我們當即順著胡同返回,來到了原本的大街上。環(huán)顧一圈也不見那個大眼睛的小孩了。
李紅塵滿臉冷笑,陰陽怪調(diào)道:“得,跑了。陸掌柜,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那么無知武斷,怎么說也得問完那老頭再把那兔崽子放走。”
我受不了她的諷刺,反唇相譏道:“那大小姐你怎么不攔著他點呢,我又不是你男人何必事事都聽我的?”
李紅塵臉色大變,嚷嚷起來:“你胡說什么!”
林梵音突然說:“別吵了,你們過來!
只見林梵音在胡同口蹲了下來,似乎在摸索什么。
我走上前,卻見她一臉凝重:“這里有味道,很臭的尸味兒!
她指了指胡同的墻壁,那干凈灰白的墻體上蹭了一大塊不知是油漬還是污漬的東西,黑乎乎的。
我蹲下來,用手指捏了一點湊到鼻間聞了聞,差點吐了。一股子豬肉腐爛的味道,令人作嘔。
這里……
我腦子里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襤褸骯臟的身影。
干凈就是臟,臟也是干凈……酆都里的人比之外界的都要干凈,永遠不會臟。
我清楚記得,剛才我們進去的時候,這里臥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叫花子,顯得跟四周干凈的一切格格不入。當時我只覺得很怪,生怕惹上他想要離他遠點,可聽完百曉生的話之后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嫌疑才最大!
我的第一反應便是,他也是外來的遇難者,衣衫襤褸茍活于酆都中?伤茱@然能看出我們的來歷,不但沒有呼救,還隱言不發(fā)任我們跟那小孩去找百曉生,如今更是不知去向。
他的嫌疑太大了,我相信他的出現(xiàn)只是為了監(jiān)視我們的一舉一動,甚至,為他的下一步行動做鋪墊!
他是誰呢?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不是我所認識的某一個人呢?
我感覺我的頭腦快炸了。
“喂,想出什么來沒有?”李紅塵見我蹲在地上發(fā)愣,忍不住開口詢問了。
我站起來,把指頭伸到她跟前:“你聞聞!
她試探地看了我一眼,輕輕聞了聞,然后就皺起了眉頭:“好惡心的味道,這里是不是剛剛停放過尸體?”
我說:“尸體倒是沒有,乞丐卻有一個!
她說:“那乞丐肯定是睡在停尸房的!
我奇道:“什么意思?”
她說:“那味道里混雜了至少十具不同尸體的臭味兒,所以才會這么臭。”
林梵音說:“尸體腐爛的臭味兒不同的嗎?”
李紅塵嗤笑道:“肯定不同的,老的跟少的不一樣,女的跟男的不一樣,病死的和老死的不一樣,死一個月和剛死的不一樣,里面學問多了。比如說陸安死了,肯定是奇臭無比的!
我說:“呵呵!苯又み^身看那一大塊污漬,毫無疑問這是那乞丐留下的痕跡,而照李紅塵所說,他是個從死人堆爬出來的東西,怎么想都不像是個善類……
思量再三,我決定還是不要去尋找那個乞丐了:“去看看大金!蔽抑傅氖悄莻疑似大金前世的糖人趙月生。
等我們跑到街上的時候,那個捏糖人的攤子已經(jīng)不見了,圍著那攤子轉(zhuǎn)悠的孩子也不見了,地上干干凈凈,甚至連個扔掉的荊柴糖棍都沒有。
四周過往的路人依舊是那么平靜,就像是一汪沉寂的溪流,不知疲憊地駛向命運的終點。溪流最終注入大海,可這些人呢?他們看似有目的在城中閑逛,可最終要去到哪里?
我不敢想,可能這一條街的盡頭,又是一條街。無窮無盡,浩瀚如海。可能這一條街的盡頭,就是想象力的終點,是無盡的虛空黑暗。
遙遙看去,遠處跟身旁一樣繁華,街上傳來清朗的叫賣聲,干凈、清澈。
如果這里是一個真實的城市,那么可算得上是個世外桃源了。
強行收回這念頭,我攔住一個長相普通文弱的路人,問他:“這里賣糖人的阿生呢?”
那人瞇著沒有瞳孔的眼睛想了半天:“他?收攤了吧。天都快黑了,你們怎么還不回家!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一如既往的亮,哪里要黑了呢?
我很誠懇道:“你能帶我們?nèi)フ宜麊??br>
那人一愣,臉色變得很怪異:“天快黑了,天黑了我就很危險!
我心中一驚,他這話有兩個意思。一是說天黑了他的處境會很危險。二是說,天黑了他本人很危險。
看著他冷厲的眼神,我覺得他說的是第二種意思。
我說:“那請你幫我指一下路吧。”
他笑了笑,指了一個方向:“一直走,看到一家門口放著一朵花,那就是了!
我說:“謝謝!
他就悠悠然地走了。
李紅塵不屑道:“這種文弱小子你也怕,直接架上他帶路不是更好?”
我說:“你不覺得他跟昨晚的那五個人很像嗎?”
李紅塵愣了愣:“哪五個?”
我低聲道:“就奇形怪狀的那五個,娘娘腔的那個!”
她就不說話了。
其實她根本沒看清那娘娘腔的長相,我看清了,可現(xiàn)在也忘記了。但是剛才那人的眼神,真的很像。
我說:“咱們趕緊找大金,天快黑了!
她倆不約而同看天,李紅塵說:“太陽還很亮啊。”
林梵音冷不丁道:“你說,那是太陽嗎?”
李紅塵一噎,說不出話來。
我招呼了她們一聲,向著文弱路人指的那方向跑去?癖嫉奈覀兪悄敲达@眼,可街上的人卻對我們熟視無睹。這讓我感覺就像在死水中游泳一樣。
終于,我的腳步停下來了。
我看到了一朵花,一條巨大的白色的花,花的結構緊湊,花瓣花蕊……很漂亮,像個工藝品。
我說:“估計就是這里了!
李紅塵眉頭緊皺起來:“你確定?”
我往遠處看了看,遙遙的街景似乎無窮無盡,遠處再也沒什么白花了,我說:“確定!
李紅塵低聲道:“真晦氣!
眼前的這一個鋪子,是個棺材鋪,門口停放的,是一個巨大白色的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