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夢初醒,是哪個孩子引領(lǐng)我們找到大金的,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亦或是有什么陰謀,可我們剛才注意力完全被大金吸引過去,忽略了這個狡猾的孩子!
“快找!”我低聲道,說話的瞬間身子已經(jīng)躥了出去,那孩子絕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他能帶我們找到大金,說不定也能帶我們找到張筷子,阿里木……甚至出去的關(guān)鍵!可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呢?
“在那!”林梵音激動地叫了一聲,便匆匆跑了過去。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我看到那孩子正鉆在一處胡同中,探頭探腦地看著我們……
胡同口窩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他無精打采地躺在地上,似乎在打瞌睡,他滿臉的雜亂頭發(fā)將他的面目蓋住,很是骯臟的樣子。
那孩子就站在他身后,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我趕緊跑了過去,奇怪的是那孩子并不跑,笑嘻嘻地在原地站著,似乎在等我們過去。
跑到他身前,我?guī)缀跏窍乱庾R就拉住了他:“你往哪去?!”
可能是用力過猛,那孩子被我捏的叫了起來:“疼!”
我不理他,吼道:“你往哪去!”
那孩子呆了一下,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的嗓門很大,一下就引來了許多路人的目光,他們猜疑地看向我,甚至有幾個好事的猶豫了幾下已經(jīng)圍了上來。
我注意到眼前那個乞丐似乎也抬了抬頭,他太臟了,頭上沾滿了不只是飯菜還是油漬一般黑乎乎的東西,衣領(lǐng)蹭的油光發(fā)亮。他抬了抬一只油光發(fā)亮的黑爪子,說:“你一個大人怎么欺負(fù)這個小娃崽?”
我趕緊松開了手,那孩子一下就不哭了,抽泣了兩下,眼中還噙著淚:“我的糖人呢!
面對這一幕,我忽然又相信他是個小孩了。
我尷尬地笑笑,將大金給我的糖人送給他:“喏,給你!
他立刻破涕為笑,搶過唏溜唏溜舔了起來,我發(fā)現(xiàn)他的舌頭很紅,沒有一絲舌苔。
那乞丐又將手縮了回去,滿是花白雜毛的腦袋又懶懶地躺到了地上,不一會就打起了呼嚕。
這種人我是無論如何不愿招惹的,且不說他又諸多訛人無賴的本事,單是看他那一身膿瘡和黑泥,就能想象到他身上有多少傳染病和寄生蟲。
我縮了縮脖子,看向這小孩兒。
這小孩兒正認(rèn)真地舔著糖人,那的感覺太美妙了,就好像在品著皇家都難得的山珍海味,一臉的享受,看的我們都眼饞了。
終于,我忍不住問:“你還沒回答我,你認(rèn)識我?”
他咯咯地笑起來:“不認(rèn)識!
我說:“那你為什么要讓我給你買糖人?”這個問題觸及到了核心,正因?yàn)樗麩o緣無故讓我買糖人,我才能發(fā)現(xiàn)疑似打進(jìn)前世的糖人小販,我相信事情絕對沒有這么巧。
他的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在想什么對策。
我不能給他編謊話的時間,臉色猙獰逼問道:“你快說!
本來我以為他要找個理由,比如說我比較帥鶴立雞群,或者是我比較特別,有特殊的魅力。
可他似乎被我的兇神惡煞的模樣嚇到了,連道:“是一個老爺爺告訴我的,他說跟你要糖人,你一定會給我買的!
原來這孩子背后有人指使?看這樣子,他口中的”老爺爺“一定對我們知根知底,甚至還對酆都很是了解……
“老爺爺?”我們面面相覷,李紅塵忍不住道:“哪個老爺爺?”
小孩努了努嘴:“穿過胡同口,有個黃衣服白胡子的老爺爺,你們可以自己去看嘛!”
我說:“不行!你跟我們?nèi)!蔽遗逻@孩子編出一個謊話騙我們,如果輕易放了他,無異于白白扔掉一個接近真相的機(jī)會。
那孩子很大方地點(diǎn)點(diǎn)頭,將糖人一下塞進(jìn)嘴里,說:“跟我來!
說著小孩率先熟練地穿過胡同在前引路,我們急忙跟上。
這條胡同很是狹窄,應(yīng)該是兩院之間的空隙,連通兩個街道,小孩所說的白胡子老爺爺,應(yīng)該在另一條街上。
那么問題就來了,離得那么遠(yuǎn),“白發(fā)老爺爺”又是怎么知道我們要路過這里,這孩子又是怎么認(rèn)出我的呢?這年代總不會有照片的吧。
想著我對小孩說:“那個老爺爺是怎么跟你說的?是不是說,要找一個高大英俊劍眉星目鶴立雞群的叔叔呀?”
此話一出,兩女都不由得笑了。
“不害臊!崩罴t塵說。
我沒搭理他,繼續(xù)看著那孩子,這次孩子的眼睛沒有滴溜溜轉(zhuǎn),很干脆地說:“老爺爺讓我找一個人身上有老鼠味兒的人!
“老鼠味兒?”我愣住了,抬起胳膊使勁抽鼻子聞了聞,沒有什么異味兒啊。
我忽然想起昨晚那個神經(jīng)兮兮的季咸也曾說過,我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林梵音也湊到我身上聞了聞:“沒有啊……”
李紅塵白了我一樣:“該洗澡了,高大英俊劍眉星目的大耗子!
我面紅耳赤,不再追問,只是催孩子快走。
終于出了胡同,眼前的街道竟然是臨著一片巨大池塘,池塘旁圍著遠(yuǎn)遠(yuǎn)的一行白玉欄桿,溏中波光粼粼,還有人泛舟而行,最神異的是碧水中竟然立著幾束亭亭玉立的荷花。
外界已近深秋,可這酆都之內(nèi)竟然宛如夏日一般。
小孩指了指池塘邊柳樹下的一人,道:“就是那個老爺爺了!
遙遙看去,那人確實(shí)是一身黃袍,須發(fā)皆白隨風(fēng)飄揚(yáng),負(fù)手而立似乎是在欣賞水景。
看來這孩子并沒有撒謊,說來也是,這孩子沒有瞳孔,想來便是酆都里的東西,沒什么特殊心思。我摸了摸那孩子的頭:“你走吧。”
那孩子一蹦一跳地跑掉了。
林梵音說:“那個人很眼熟。”
我眼睛一縮,快步地向那人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那人跟前,卻見那人頭也不回道:“既然來了,何不看看酆都的水上美景,或有感悟!
我下意識看向那池塘,目光再也離不開了。
近了看,池塘的水很清,其中金光轔轔的大鯉魚成群結(jié)隊,逐水而戲,一幅美不勝收的瑞態(tài),可吸引我的不是魚若空有無所依的池塘,而是池塘上泛的小舟。
之前我只道是酆都的游人,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面目好是熟悉。小舟是平常的漁家輕舟,通體烏黑,上面坐著三個人。一男一女一小孩,似是一家人。
男人身穿錦衣頭戴錦帽,一邊和婦人笑著說話一邊劃船,婦人身披青色薄紗衣,懷中環(huán)著六七歲的孩子,滿面紅光。
怎么看都是一副和諧的圓滿家景。
可不和諧的就是那男人竟然像極了我,細(xì)細(xì)一思考我便驚然發(fā)現(xiàn),他是我的父親。而那身穿青紗的婦人,正是我的母親。
她懷中的孩子不是六七歲的我,而是身披月白色長袍,頂著一頭銀白頭發(fā)的申屠血。
只見他很是享受地躺在我母親的懷里,對于我父親和母親的歡聲笑語絲毫不以為意。
三人就那么泛舟而行,離岸邊越來越遠(yuǎn)。
我的眼睛突然紅了,沖到池塘邊趴到欄桿上大喊:“爹,娘!申屠血!回來……回來。
林梵音和李紅塵都被我的舉動嚇到了,只有黃袍老者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那漸漸飄遠(yuǎn)的小舟之上,我的父親和母親依然在笑著說些什么,而申屠血卻是突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立在船旁,向岸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