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洲上所有因地震而死的人,有了短暫的回魂機(jī)會。
他們在自己的墓碑或是尸骨處醒來,向著所愛、所念之人而去。
楓樹王所帶來的能量,能夠支撐他們回到家中。
時鏡感覺到了很多信仰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進(jìn)入楓樹王的身體。
楓樹王很詫異。
她明明用了所有的能量,但是她身體里的能量非但沒少,反而持續(xù)增長著。
時鏡突然有了個想法,她拿出了鏡花水月。
很快。
鏡面上出現(xiàn)了一些畫面。
一個走路顛簸的男人,一瘸一拐走到自己的妻兒面前,他哭著說他的想念,他不愿意入輪回轉(zhuǎn)生,只想著有朝一日還能回到他們的身邊。
他的妻子也哭了,低聲勸著他。
孩子雖然還小,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死亡,小聲地說等他長大了讓爸爸再回來,到時候他就可以照顧爸爸了,不管爸爸是什么身份,他都可以照顧爸爸。
最后男人變成一律青煙,消失了入了輪回。
畫面一轉(zhuǎn)。
一個少女蹦蹦跳跳走在馬路上。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只是覺得這路上的人都好冷漠,為什么她跟他們打招呼卻沒有人搭理她?
少女有些難過,直到路過了一片稻田。
一直躺在稻田里的少年突然直起了身子。
他大聲呼喚她的名字。
少女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跟他控訴一路上他人的冷漠。
少年看著她,眼眶微紅,他伸出手將她牢牢抱緊懷里。
他說我不怪你了。
他說我再也不怪你了。
少女疑惑地看著他,是滿臉的不理解。
“我希望你活著。”
哪怕天各一方,只要你還活著。
少女漸漸明白了什么,但她還是笑著,像是稻田里一只奔跑的快樂小狗。
她伸手在少年的頭上狠狠打了一下,她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身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得透明,最終化為一縷青煙。
少年維持著與她擁抱的模樣,失聲痛哭。
畫面再次變換。
一位劍尊坐在瀑布下方。
時鏡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這不就是靈白嗎?
難道說,楓樹王的能量這么厲害,甚至能讓靈冰冰再出現(xiàn)和靈白再見一面嗎?
事實(shí)上她想多了。
走到靈白身邊的是一個老者。
靈白似乎并不認(rèn)識他,非常禮貌地說,自己正在忙,希望老者可以不要打擾他。
老者并沒有離開,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但是說不出口。
靈白皺了皺眉,他起身來到老者的身前。
老者看他走了過來,緩緩開口。
他說了很多很多。
他說靈白啊,雖然靈冰冰走了,雖然靈君死了,但是這天下還需要你。
他說你身上的功法那么厲害,如果可以傳授給其他人就好了。
他說如果我有你那么厲害的功法,我的孫女就不會死了。
他說靈白大人啊,我多么希望像你一樣強(qiáng)大,那樣我的孫女就不會死了。
他說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場浩劫他的兒子死了,他的孫女死了,他的命卻換不來他們。
老者哭的撕心裂肺,靈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直到老者的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變淡,最后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靈白后知后覺,原來他是一位過世的人。
靈白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最終嘆了口氣。
時鏡心中一緊。
一側(cè)的北森嘆了口氣:“這一家,最終只活下來兩個人!
只活下兩個人。
一個是勉強(qiáng)懂了什么是死亡的小兒子,一個是看著家直接散了的妻子。
男人,女兒,公婆,父母,全部死在那場浩劫里。
在那場上位者們只會認(rèn)為是重新洗牌的浩劫里,增加的每一個數(shù)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是一個又一個家庭的消失破碎。
即便是經(jīng)歷過災(zāi)后重建的時鏡,心里也難免不是滋味。
她問:“他們之后會去哪?”
“誰知道呢!北鄙聪驎r鏡,“或許是九州天穹,或許是下九州,對于我們來說,這并不重要,只有我們做選擇的時候,他們才重要!
上位者們的任何一個選擇,看似無關(guān)緊要。
背地里,卻是一條又一條鮮活的性命。
時鏡“嗯”了一聲。
此時。
鏡花水月里的畫面再次轉(zhuǎn)動。
一個小女孩拿著風(fēng)車,坐在河邊。
河邊種滿了一種名為“裳羽”的花,裳羽非常漂亮,花瓣是白與粉的淡色漸變,花蕊則是金燦燦的,就像天上的仙子披在身上的衣服一樣。
小女孩瞇著眼睛,蕩著自己的雙腿。
一對夫妻走到了她的身后。
小女孩有所感應(yīng)地轉(zhuǎn)過身去。
那對夫妻對她微笑著,她緩緩露出笑容,伸出手要抱。
妻子俯身將小女孩抱了起來。
夕陽西下,一家三口走著走著便化為了一律青煙。
北森感嘆道:“楓樹王一開始大概只想圓一些人的夢,卻沒有想到造就了這么多人的重逢!
“我能感覺到,她的神之本源里,能量越來越充裕了!
北森抬頭看向楓樹王。她身上的紅光越來越耀眼了。
楓樹王有些茫然。
直到一切結(jié)束,她緩緩站在了地上。
她握了握自己的手。
熟悉的神力已經(jīng)全部回歸。
“我……我做了什么?”她有些不理解。
她明明什么都沒做。
北森笑著說:“你給所有的故事添加了結(jié)局,所以那些人給了你新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是每一位神的根本。
楓樹王握了握自己的手:“只可惜,這些神力我已經(jīng)用不到了。”
北森說:“不一定,也許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你在不知不覺中又救了什么人,當(dāng)初不就是這樣嗎?”
當(dāng)初。
楓樹王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只是做了一個夢,到一個地方有紛爭,她非常著急地趕了過去。
是一方為了領(lǐng)土而向另外一方發(fā)難。
自古啊。
國家也好,部落也好,就是要為了利益而出征的。
可是有些戰(zhàn)爭打了有道理,有些戰(zhàn)爭只會讓雙方都失去摯愛親朋。
對于后一種災(zāi)難,神明自然有阻擋的必要。
楓樹王就去了,就解決了這場戰(zhàn)爭。
那些人,就是后來的西涼。
楓樹王沉默了。
有些事,孰好孰壞,誰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