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鏡帶著崖柏回到了雪寒宗。
許多小獸吃飽了要休息,挨個回到了風雪天森。
崖柏很多年沒看到這么溫馨的畫面了——在時鏡出現(xiàn)以前,這些小獸對一切都不好奇,只是森林而已,他們天天待在森林里。
只是一些樹木而已,他們天天可以看到。
但是。
這里的樹是不一樣的,這里的森林是不一樣的。
外面有暴風雪,這里面卻是一片綠意盎然,一切都是不一樣的。只是這樣的溫馨又會持續(xù)多久?他們終將是要去萬魔窟的。
想到這,崖柏問:“時鏡你們打算什么時候離開?”
時鏡算了算時間說:“七天之后吧!
“七天……”
“怎么了?”
“這么快嗎?”
“外界的人并不知道萬魔窟什么時候開啟,但是距離上一次萬魔窟開啟正好是四年,而距離上上次萬魔窟開啟和上次萬魔窟開啟的時間,也正好是四年,而馬上就要到第五年了。”
崖柏:“那如果沒人找到五靈珠,不就沒法開啟萬魔窟嗎?”時鏡搖搖頭:“我不知道,都是師父定的。”
她總有一種開啟萬魔窟這件事,是所有人都在等,但是誰都不會的感覺。
會的。
只有顧九寒。
崖柏點點頭:“到時我會跟你們……”
“我的意思是,你還是留在這邊吧。”
崖柏變得激動起來:“為什么?”崖柏不能理解,“你是覺得我們風雪天森太差了嗎?我們不弱,而且……”
“不是,崖柏,我知道你們非常強,而這種搶,不再希望是沖鋒陷陣。”
崖柏瞬間冷靜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時鏡。
真的有人類會這么想嗎?
他望著她好久,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那么長,他才緩緩開口:“你不要我們沖鋒陷陣,你要我們打壓軸,可是時鏡,其他宗門的人不會這么想。”
“怎么,人類的死活你們很在意嗎?”
“……”
崖柏沉默。
時鏡冷笑著說:“我們要保護的,是這天下的人,還是區(qū)區(qū)幾個宗門的人?”
“那些宗門的人可以讓你們?nèi)タ犊八,利用你們的同情心綁架你們,難道你們就不能這么做了嗎?他們要你們死,你們卻還在意他們死不死?這不可笑嗎?”
獸人太善良了。
明明是動物,卻比人要善良的多。興許是人類都是復雜的,善意和惡意交織之下,總是惡意會占上風,驅(qū)使著人去競爭。
但是動物則相反,在食物溫飽足夠的情況下,他們心中的善意總會占據(jù)上風。
時鏡覺得這種善意不該被利用。風雪天森這次如果再出兵,那些人依舊會貪得無厭地吸他們的血。
那不是她想看到的場面。
崖柏聲音輕輕的:“時鏡你能為我們著想我很高興,可是我們要為天下著想!
“天下人何嘗為你們著想過?”“可如果我們不去這么想的話,我們和飛仙門那些人,還有什么區(qū)別?”這次,是時鏡沉默。
崖柏睫羽微微顫了顫,下一秒竟是從人形恢復成了一只仙鶴。
他仰著頭,一身雪中帶黑的羽毛在光下像是被灑了層金粉,他喃喃自語地說:“我們說到底,只是一群獸,這天下若是認可我們,那我們尚且有一席之地,若是不認可我們……也許,連送死的資格都沒有!薄艾F(xiàn)在是我們強大,他們想利用我們再殺死我們!
“但倘若有一天我們不再強大,甚至消聲滅跡,我也希望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幾個心軟的人記得我們曾經(jīng)來過!
“只是這樣就好!
“只是這樣,就不負歷代囑托了!
時鏡嘆了口氣最終也沒說什么。這是崖柏的選擇。
她所需要做的只是為崖柏托底而已。
不讓獸人們被滅族,就好。在雪寒宗和獸人一起度過的七天,是眾人最放松的七天。
圍繞著篝火唱歌、吃飯、睡覺,時不時還能感覺到自己懷中多了一只小獸。
時鏡真的很難想象,為什么面對這樣可愛的小生物,那些宗門的人要趕盡殺絕。
“時鏡!
商旻白的聲音響起。
“嗯?”時鏡抬起頭看她。
“你很喜歡獸人?”
“是!
時鏡不知道商旻白為什么問這個問題,所以有些疑惑:“師兄,你要說什么?”
“如果一個獸人比你更強大,你會覺得有壓力嗎?”
“不會啊,我能感覺出來,大貓就比我強大!
原本已經(jīng)在一側(cè)睡著的大貓,默默豎起了自己的耳朵。
商旻白笑了笑:“是啊,你是這樣的人,但是這個世界上有更多的人不是這么想的!
“什么意思?”
“他們一定會對獸人趕盡殺絕,因為獸人存在一天,就意味著他們還不如獸人,他們想滅掉的不是圣人獸人,而是所有的獸人!
時鏡怔了怔。
她其實能懂這個道理。
只是這樣的話從商旻白的嘴里說出來,還是會讓她有些……
意外。商旻白望著篝火說:“我能理解他們!
“理解?”
“在林海的時候,我見到過別人!
這件事時鏡其實知道。
當時木靈珠將整個空間攪亂,在林海里的許多人都找不到路,東撞西撞就難免遇到幾個人。
只是商旻白遇到的是誰她不知道。
“當時,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獸人,那個女獸人護著男孩,但在危難的時候,男孩一劍穿了女獸人的心。”
“為什么?”
“他當時嘴里喊著,從小到大你都壓我一頭,你那么厲害可你只是個畜生,我想讓一個畜生死,她就該死!
時鏡的手一僵。
她都能想象到那個女獸人有多么絕望。
商旻白嘆了口氣:“我又何嘗看不出來,那女獸人分明是喜歡那男孩的!
“被喜歡的人這樣對待,她該有多么絕望啊!
時鏡甚至不敢代入去想。
商旻白苦笑:“是啊,得有多絕望,我們都想象不到!
“我不會讓這種事再發(fā)生了!睍r鏡聲音雖小,但是異常的堅決。“可是時鏡,你又能改變多少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