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路面開始坑洼不平,顯然已經(jīng)到了郊外。
這時,天邊已經(jīng)透出魚肚白。
又顛了一個鐘頭,天已經(jīng)大亮,車速漸漸放緩。
不遠處,隱隱傳來訓(xùn)練的號子聲。
“一二一,一二一……”
還有些含糊不清的歌聲隨風(fēng)飄來。
軍隊?
不說司機跟崗哨交換文件時的嚴肅勁兒,光是那熟悉的旋律,就知道這是哪兒了。
怎么跑到軍隊的地盤上來了?
雖然心里疑惑,但王小北還是靜靜地坐著,等待下一步安排。
車在營區(qū)內(nèi)拐了幾分鐘,終于停下。
沒一會兒,司機開門道:“袁干事,目的地到了,可以下車了!
聞言,三人依次下了車。
下了車,眼前是一個袖珍版的機場,一條跑道上停著一架老舊的運輸機。
不遠處,五個身穿軍裝的士兵正靜靜等待。
“你們在這等等!
袁維吩咐了兩人一句,便拿著文件走向那些等候的士兵。
司機則發(fā)動車子,一溜煙離開了。
老袁走上前,向?qū)Ψ骄戳藗禮,開始辦理交接手續(xù)。
“哎呀,這是唱的哪一出?”
王建中目睹這一幕,看了一下,詫異地嘀咕道。
王小北沒有接話,只是滿眼好奇地四處打量起來。
周圍隱約可見連綿的山影,身處何方卻不甚清楚,畢竟北平周邊的山區(qū)并不少見。
不一會兒,袁維回來:“跟著我。”
話音剛落,他便領(lǐng)頭朝那架遠些的飛機走去。
這飛機外表很舊,機體上遍布歲月的痕跡,呈現(xiàn)出鋁合金特有的銀灰色。
機艙入口設(shè)在機身的尾部。
三人進入機艙,里頭已經(jīng)有二人靜候多時。
一番軍禮過后,
對方放下手,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袁干事,麻煩把手續(xù)給我看看!
袁維連忙將材料遞上,“方隊長,辛苦你們了!
方隊長接過文件匆匆瀏覽一遍,這才抬頭應(yīng)道:“資料無誤,這是我們的職責(zé)所在!
說著,他指了指機艙邊緣的座位旁:“那邊有大衣,你們先披上一件,高空寒冷,多添一件防寒!
袁維應(yīng)聲:“行!
隨即轉(zhuǎn)向二人叮囑:“快去拿大衣穿上,飛機上可冷得很!
王小北二人望向掛著的幾件厚重軍大衣,各自取了一件套在原有的衣服外。
本就穿著棉襖,再加一件大衣,整個人愈發(fā)顯得笨拙。
王小北還好,畢竟是孩子體型,大衣雖然為成人尺碼,卻也能勉強披上。
反觀王建中,因體格原因,只能將大衣勉強裹在身上。
坐定在機艙兩側(cè)固定的座位上,先前那位方隊長再次出現(xiàn)。
“我來幫你們系上安全帶。我們飛機雖只飛到5000米高度,但有些人可能會感到缺氧,若有不適立刻告訴我,我這里有氧氣供應(yīng)!
一邊忙碌著系安全帶,他還不忘叮囑幾句。
方隊長年約五十,皮膚黝黑,手上的裂痕顯現(xiàn)出長年累月的辛勞,顯得異常粗糙。
“多謝!
望著他忙碌的身影,王小北由衷地道了聲謝。
方隊長扣緊了安全帶,咧嘴笑道:“小朋友,待會兒飛機起飛可別嚇到哦,萬一尿濕了褲子,這大冬天的,多冷啊!
“想上廁所得等飛機飛穩(wěn)了,但記得小心別凍著屁股!
說完,他哈哈笑著轉(zhuǎn)身離去。
旁邊的王建中也有人幫忙系安全帶,而袁維則自己動手解決。
二人搞定后,各自歸位,安安靜靜地等待,不再多聊。
眾人足足等了三十分鐘,直到廣播通知即將啟程,又過了幾分鐘,飛機終于轟鳴啟動。
隨著身體一輕,直沖云霄。
一段時間過去,飛機平穩(wěn)飛行,氣溫也隨之急劇下降。
……
大院內(nèi),張美英和一群婦女圍成一圈,竊竊私語。
劉藤的妻子雷甄抱怨道:“看看,說減量就減量,油從四兩減到三兩,糧食也少了3斤!
“是啊,本來就只是勉強夠吃,怎么還減呢?”
張美英聽著大家的議論,眉頭緊鎖。
自打上次調(diào)整后,她的定量降到了27斤,這一減又少了3斤,只剩24斤,一天的糧食只剩八兩。
問題這八兩還不全是糧食,根據(jù)糧站的規(guī)定,原本一成的代食品比例增加到了兩成。
而且看這趨勢,說不定還得接著減。
雷大媽瞅了瞅她,突然想起什么:“哎,美英,你家小北哪兒去了?這幾天都不見人影!
“不知道,錢老師說他是學(xué)校唯一的團員,得去其他學(xué)校匯報工作,事兒急,連家都沒回,直接跟著學(xué)校隊伍走了!
張美英言語間難掩自豪。
眾人一聽,眼里滿是羨慕。
入了團,下一步可就是更進一步了。
王小北這么快就入團,還能去外校匯報,這可是國家級模范才有的待遇啊。
再加上王小北優(yōu)異的成績,看來王家這是要出個大才子了。
在王家搬來前,錢珊珊是大院里唯一有望上大學(xué)的孩子,但也僅僅是有希望。
王小北這樣,分明是上大學(xué)的好苗子。
但這個話題剛起就暫且放下,現(xiàn)在大家更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口糧問題,這可是攸關(guān)生存的大事。
不單是油和糧食減少了,其他副食品的定量也一減再減,就連食鹽每戶一個月都縮到了八兩。
……
飛機穩(wěn)穩(wěn)飛行后,王小北一行人解脫了安全帶的束縛。
畢竟,邊緣可不怎么舒服。
王建中有樣學(xué)樣,直接在機艙地板上找了個自在的位置坐下。
機艙中央,則是堆著幾個用尼龍繩牢牢固定的木箱,里頭似乎裝著些東西。
正午時分,飛機上供應(yīng)起了午餐。
十幾個小時后,他們降落在一處簡陋的機場上。
走出機艙,王小北望著不遠處那片廣袤的戈壁,不由愣了愣。
這里竟是大西北?
袁維帶著二人走下飛機。
這是一個開放式的機場,旁邊矗立著一排簡陋的磚瓦房,顯得頗為寒酸,周圍還零星樹立了幾根木制電線桿。
此時,不遠處已經(jīng)有二人等候多時。
“袁干事。”
走近時,對方中的一人率先行了個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