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字還算不錯,起碼不是那些建國、愛國、建軍、國慶那些。
江蓉蓉聞言,笑了笑:“你大伯認得的字不多,這名字還是他四處打聽來的,很多名字他都覺得聽起來像資本家,非得取個不一樣的。”
“原本他還想叫建軍之類的,我沒答應(yīng)!
王小北頷了頷首,“這的確像大伯能干出來的事。”
這話一出,眾人會心一笑。
堂屋里,男人們邊飲酒邊嘮,下午兩點方才意猶未盡的結(jié)束了。
一番收拾后,他們又聚在一起閑聊吹起牛。
眼看時候不早,鄒正陽起身離去,王家和也準(zhǔn)備回家。
大家一番寒暄,張美英則在里屋悄悄給江蓉蓉遞上了一個紅包。
招呼了幾聲,大家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門。
王家軍將眾人送到路邊的公交站,而鄒正陽則在大路邊與大伙兒揮手告別。
“小北,得空記得來叔叔家玩啊!
臨行前,鄒正陽還不忘熱情邀請王小北。
王小北欣然答應(yīng):“好,有機會一定去鄒叔家竄門。”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先走一步啦!
說完,鄒正陽蹬上自行車離去。
王小北他們等了一會兒,坐上了公交車。
當(dāng)然,他們手中的袋子也裝了一些東西,紡織廠的瑕疵布。
據(jù)王家軍說,自去年起,紡織廠積極響應(yīng)號召,日夜趕工,產(chǎn)量飆升,足足翻了一番。
但新工人經(jīng)驗不足,導(dǎo)致瑕疵布數(shù)量激增。
市場上,這一變化直觀體現(xiàn)為去年定量布還是十三尺,今年卻到了二十六尺。
關(guān)乎民生的糧食類急劇下降,定量一減再減。
相比之下,工業(yè)品定量卻大幅提升,這正是所謂大躍進產(chǎn)物。
如今,城鄉(xiāng)各地,“艱苦奮斗”的標(biāo)語隨處可見。
這樣的氛圍,讓王小北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到那段老毛子的歷史。
同樣是重工業(yè)、輕農(nóng)業(yè),發(fā)展失衡的年代,只不過現(xiàn)在反對的聲音幾乎沒有。
一面是沒吃的,另一面卻是努力加油干。
這種強烈對比,滲透在城市的每一寸土地。
回家后,天色已經(jīng)有些黑了。
大院中,各家的女人們有的在洗衣服,有的洗菜,準(zhǔn)備做晚飯。
張美英正打算掐些小蔥,好做晚飯。
可一看見門邊舊盆里的小蔥蒜苗竟不翼而飛,只剩下一盆泥土,她心中騰起一股無名火。
手里的面粉盆“哐當(dāng)”一聲,重重地擱上了桌。
“這是哪個缺德玩意干的好事,我種的蔥蒜苗全給拔了個干凈?”
一旁的王小北聽到這話,視線一掃,只見那拔下的蔥蒜凌亂地躺在門外臨時搭建的廚房地板上,眉頭不禁皺起。
看了一下,答案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
城里沒有土地,不能種糧食種菜,但小蔥蒜苗這樣占地不多的東西還是能見縫插針。
于是乎,每戶人家的門前屋檐下,總能見著那么幾抹綠意。
可如今全被拔了,背后的原因,自然也就明了了。
這時,劉藤的妻子雷甄搭了腔。
“美英,別喊了,是居委會的來讓咱們拔的。說這屬于資本主義的尾巴,得剪,大院里不讓種,要吃就得上街買。這事兒大家都一樣,誰也沒落下!
張美英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什么時候的事兒?”
“就下午,一家一戶地過來清理的!
周圍的鄰居七嘴八舌地補充道。
“怎么能這樣………”
張美英憋了一肚子火,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沒辦法,這樣的事去年在鄉(xiāng)下就已經(jīng)歷過一遭,再鬧也改變不了什么。
她只能氣鼓鼓地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做晚飯去了。
王小北目睹這一幕,心里面開始琢磨起來。
看來是時候跟那些在城里認識的人加深關(guān)系了。
況且,他那空間經(jīng)過長時間的累積,又快裝滿了,急需清理。
鄒正陽,無疑是最佳人選。
與大伯有著過命的交情,處事圓滑,不拘泥于條條框框。
加上之前也有過幾次成功的合作經(jīng)歷。
想了想,王小北進屋跟張美英說了一聲,跨上自行車,一蹬腿便離去了。
依據(jù)鄒正陽留給他的住址,他徑直前往。
目的地就在造紙廠附近的一個大院中,這也是一座四合院。
此刻,大院里的人們正忙著準(zhǔn)備晚飯。
一踏進大院,就有位大媽看過來:“小伙子,你來找人嗎?”
“是的,我是來找鄒正陽鄒廠長的!
“哎喲,曉燕,找你的!
大媽隨即沖著那邊一個正埋頭洗菜的中年婦女喊了一嗓子。
那婦女聞言抬頭,目光一掃:“他醉得不省人事,在里面睡覺呢,你有啥事?”
“嬸子,我有點事兒找他,在哪個屋子?我自己過去就行!
曉燕上下打量了王小北一番,見他兩手空空,不像是有事相求的樣子,也就沒多阻攔,手指向正房方向:“就那個屋子,你自己進去吧!
“哎,好嘞,多謝嬸子!
王小北道了聲謝,隨即邁步向前走去。
可心里頭卻犯起了嘀咕:鄒正陽回來沒多久,這媳婦是什么時候娶進門的?
難道是在回國后?
不對勁,鄒正陽明知道自己身體狀況,應(yīng)該不會拖累別人。
要是在出征前,那婚事必定早辦了,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孩子呢?
帶著狐疑,他已經(jīng)來到了房門前。
“鄒叔,鄒叔!
推門而入,他大聲喊著。
“誰呀……”
房間里傳出含混不清的回應(yīng),伴隨著起身動靜。
“是我,小北啊!
王小北邊說邊往內(nèi)屋走,剛到門口,便見鄒正陽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爬起。
“嗯?”
鄒正陽坐穩(wěn)猴,撩了下頭發(fā),見到王小北,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哎,小北啊,你怎么就過來了?你等一下,我喊你嬸子倒杯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