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見狀,立刻笑著朝她招招手。
正準備說話,對面屋的錢珊珊也蹦蹦跳跳地跑來。
這一下,房間里瞬間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小西被吵得煩,連忙把收音機音量調到最大。
他可不敢抱怨,畢竟王小北早就警告過他,別人來家里玩不能亂說話。
院子里一共就三臺收音機。
雷大爺家三孩子,趙高歌和趙清瑩兩兄妹,還有程大媽那邊的三個娃,一時間倒也熱熱鬧鬧。
只有杜玉泉自己一人聽著一臺收音機,先前那份得意感早已經蕩然無存。
他也學著把音量開到最大,嘀咕著:“哼,我一個人聽更好。”
快樂的時光總是飛逝。
轉眼間,下午差不多要上課了,一群人又嬉笑著出門往學校走去。
……
季天路這家伙一搬走,大院里也恢復了平靜。
轉眼一個月時間過去了,街道辦弄的集體食堂也從剛開始的熱鬧,到現在沒什么人了。
畢竟,先前就說過加入與退出,全憑個人自愿。
這么長時間下來,大家伙都感覺到一個問題。
吃的糧食少了。
那饅頭和窩窩頭,明顯沒有自己家弄出來的多,而且菜也少,全都是清湯寡水的玩意。
到了3月份中間,老天算是給了點面子,暖和了起來,雖說還冷,但好歹沒有了霜凍。
這天中午,王小北拿著從學校食堂打回來的飯,倆窩窩頭和一勺子白菜湯在吃著。
如今的窩窩頭,早已經不是先前玉米面做的,取而代之的是細玉米碴子。
比鄉(xiāng)下是細不少,可跟玉米面一比,還是有很大區(qū)別。
吃在嘴里,卡嗓子。
雷飛揚鼓著腮幫子,咬了一口硬邦邦的玉米碴窩窩頭,一邊喝口白菜湯送下去。
接著,他嘆了口氣,“連吃幾天這玩意兒了,就不能換換?玉米面是都沒有了還是咋的?”
趙清瑩在一旁,費力地和窩窩頭較勁,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接口道:“還玉米面?聽我媽說市面上都不賣那玩意兒了。”
“上頭說,玉米皮有營養(yǎng),扔了可惜。這都不知道?如今白面貴得嚇人,每斤要兩毛二了!
王小北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幾人的牢騷。
這有啥稀奇的?
糧食緊了,就連谷皮一塊磨碎充數唄。
至于白面,價格早從一毛八分跳到兩毛二了,以往城里人基本不吃的灰面,如今成了飯桌上的?汀
說起來,灰面在過去可是鄉(xiāng)下逢年過節(jié)才擺上桌的,城里人頂多圖個新鮮嘗幾口。
城里平時最次也得是九五粉。
平日里大家嘴邊常說的白面,其實是八五富強粉。
除了糧食短缺之外,如今副食品才是真真切切的大難題。
想當初,餅干,便宜糕點,各種副食小吃,很多都不用糧票就能買到。
現在呢,統(tǒng)統(tǒng)要糧票。
高檔東西,還得另外給專門的票。
這股子饑荒,村里頭從去年年底就出現了,城里卻是這個月才算是正式開始。
“你們說咱們院子的餐館前兩天都關門了,學校咋還弄這個啊,我想回家吃飯。”雷飛揚在一旁低聲嘟囔著。
一旁的武俊山聞言,嘴角一扯,“還想著回家吃呢,你這家伙,就是平時好吃的吃多了。”
“我媽說了,我家的糧食頂多撐五天,往后要是買不到,咱全家都得喝西北風。對了,聽說前面林子里有棵老榆樹,等放學了咱們趕緊去,摘點榆錢回家弄了吃!
王小北附和地頷了頷首,心中暗自贊同,確實是以前日子過得太滋潤了。
事實上,北平這邊的情況還算好的,盡管糧食不容易買,但只要愿意起早貪黑地排隊,總還能買到。
相比之下,聽說華中那一帶已經是一片哀嚎。
王家和聽到人家在餐館閑說閑話,那邊的省會城市正面臨糧荒,黑市上的米價飛漲,簡直像是坐了火箭。
雷飛揚想了想,點頭說:“好,放學后我們就過去,弄點榆樹錢吃!
在一旁聽著二人對話的王小北心中暗自嘀咕。
等著看吧,過不了幾天,可有的哭。
就在昨天,他從張美英那里聽說,下個月的糧食定量還要調整,確切消息會在二十五號換糧票的時候公布。
每個人的糧食定量將減少3斤,只有學生除外。
雞蛋的供應從每家1斤減到8兩。
食用油則減到每人每月4兩。
其他的定量同樣都要減少,但這幾項是最基本的必需品。
“王小北!
正琢磨的時候,一旁響起清脆的女聲。
王小北轉頭一望,是班上的文藝委員胡蕙蘭。
一個留著短發(fā)、面龐圓潤的女孩。
“有什么事嗎?”
望著她,王小北疑惑地問道。
“你字寫得那么好,這期黑板報就由你負責出吧,之前都是錢珊珊在弄。”
聽了這話,王小北想了想,輕輕擺手:“出黑板報就算了,但如果需要寫字的地方,你們留出來就好,我來弄。”
字好這件事,自然是藏不住的秘密。
胡蕙蘭聞言,喜出望外地回到座位上,與錢珊珊竊竊私語起來。
吃過午飯,大伙兒把飯盒沖洗干凈,就一窩蜂跑向操場,鬧騰開來。
有的跳著橡皮筋,有的玩著擲石子,還有的在玩捉迷藏,更有幾個拿著木制假槍,模仿著打仗的樣子。
教室里,也是差不多。
有人趴在桌上午休,有人則寫著作業(yè),還有幾個女孩子坐在一塊玩著翻花繩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