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銳志瞅了瞅,見王小北那副落魄模樣,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同情。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說了起來。
原來,此時港島的管控雖不如想象中嚴,卻也沒有那么簡單。
想要在這邊安身,首先得設法抵達市區(qū),并且能找到一個在港島的親屬作為擔保,如此才可以在警署順利辦理居留證。
這不簡單在于,沿江一帶的公路、公交站均有人盤查居留證,一旦被發(fā)現,便會立即送往警署拘留。
無論白天夜晚,都是有人在巡邏,就是為了嚴防外來人員。
若是在這邊沒有親戚擔保的,兩天后這些人便會被遣返回去。
鄒銳志與魏雨信是花了幾十塊,通過一位神通廣大的“蛇頭”抵達港島的。
港島這邊有那些熟悉地形的人,他們開著船只穿梭于兩地之間,而內地那邊也有人聯(lián)系想過來的人。
這些人,便是所謂的“蛇頭”。
通常來說,送人到港島,每人得給四百五十塊。
他們之所以能安全抵達,是因為走的是主干道,其余路線多為淤泥或者沼澤地,一個不小心就沒命了。
更何況,那些偏僻地段更是警戒森嚴。
而被賣去工廠,則是由于港島這邊的場子大量招工,對勞動力需求旺盛。
被賣到廠子的人會被看得很嚴,工資也很低,每月30港幣,僅是有居留證工人的一半。
遇到那些給不起錢的偷渡人,蛇頭們便會將這些人轉手賣出。
當然,對于拿的出錢的,蛇頭們自然不會這么做,畢竟他們在這一行混跡多年,還是要講信譽的。
尤其是所謂的蛇頭并非單指某個人,而是指代一個龐大的群體。
港島這邊現在之所以這么嚴,還是從去年年底開始。
那時,村子里鬧饑荒,村民們?yōu)榍笊鷻C,紛紛涌向此處。
畢竟在沿海地區(qū),與內陸不同,人們有更多的選擇余地。
那些歷盡艱辛跑到港島的人們,一旦賺到錢,便會以外匯的方式寄回老家,為家人改善生活。
而且因為是僑匯券,無疑能讓家中日子過得好許多。
對于剛才說的三個五,王小北現在也知道了,心中不由得對那個縣的決策魄力暗自贊嘆。
所謂的三個五,指的其實是寶安縣的人每月可往返港島5次,每次讓攜帶價值不超過5塊錢的農產品過來,然后從港島帶回的東西,無論價值或者重量,均不得超過5塊錢或5斤。
正因如此,那里的人用不著冒險偷渡,生活水平也得以顯著提升。
看來膽子大的人什么時候都有,只可惜……
王小北暗暗琢磨著,想要拿到暫住證,還需有親戚陪同過去登記。
自己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哪來的親戚?
對于路口的管控,王小北倒并不在意。
雖然通往市區(qū)的山路難走,路程有幾十公里,但只要有1個多小時,他便能抵達。
而且,王小北一向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于是,他向鄒銳志問:“你有表姑在這邊,那你要怎么獲得居留證?是她帶你去辦理嗎?”
鄒銳志搖了搖頭:“她住在郊區(qū),帶不了人,也是要去花錢托關系才幫我把居留證弄下來。”
接著,他連忙又補充:“這些都有記錄的,一旦出事,擔保人是要承擔責任的!
意思很簡單,他不能幫王小北。
聽到這話,王小北并沒有感到意外,畢竟彼此之間都不熟,不幫忙很正常。
看來,自己得想想別的辦法。
他原以為用錢可以擺平問題,然而剛剛鄒銳志的話提醒了他。
這里很亂,若是讓人知道他一個人還帶著錢,那絕對會被黑吃黑。
這樣一來,他就陷入一個無解的循環(huán)。
有錢會被搶奪,沒錢則沒人替他弄。
至于先辦事后錢更是過于想當然。
在這里,人們只認現錢。
不知不覺,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鄒銳志瞥向一旁的魏雨信,“我們也該出發(fā)了。”
說著,二人默契地悄然起身,往遠處走去。
王小北目送二人離去,心中琢磨了一番,也決意前往城鎮(zhèn)。
他剛剛打探到,這邊的金鋪收購黃金與銀元。
王小北手里有北平外匯券,可在這兒如同廢紙,甚至在其他城市也不能用,畢竟并非真正的外匯。
早知道是這樣,出門前真該準備一些外幣。
出了小樹林,王小北悄默默的進了城鎮(zhèn)。
此時的街道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一些人出來吃早點。
當然王小北不是為了吃東西,而是尋找通往市區(qū)的車。
雖說他也可以利用空間過去,但搭個順風車無疑更省時。
港島的繁華程度,確實不是北平可比的。
沿街小吃店鱗次櫛比,各類早餐琳瑯滿目。
干的有叉燒、包子;濕的則有粥與湯羹,不少都是在北平看不到的。
打量了一下,店內吃飯的幾乎全是老年人,幾乎沒有年輕人的身影。
看到一家賣腸粉的攤位,王小北面帶微笑,掏出一枚銀元問道:“老伯,這個可以用嗎?”
王小北知道搭訕還需先消費。
老板是一名慈眉善目的胖老頭,他使用的蒸屜不是后世常見的不銹鋼材質,而是竹編的圓盤放在水上蒸煮。
蒸屜邊緣早已經被打磨出一層包漿。
對此,王小北毫不在意,畢竟90年代乃至后世北平的小吃攤,也有這般“接地氣”的風貌,他早已經習以為常。
若換成剛從未來穿越而來的年輕人,恐怕覺得不衛(wèi)生。
胖老頭抬眼打量了他一下,笑呵呵的道:“當然可以用啦!1元換1塊!
王小北知道不劃算,卻并沒有糾結,反而笑盈盈地繼續(xù)問:“腸粉每份多少錢?我要1份!
“每份五毫,需不需要加點別的?”
胖老頭一邊忙碌,一邊隨口問道,繼而目光狡黠地盯著他:“小伙子,你是剛從那邊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