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的諂笑一下子凍在臉上,那天血腥殘忍的場面重新回憶起,嚇得他兩腿一哆嗦。
顧嫦纓走出了幾步,發(fā)現后面的人還沒回神,微微挑眉,“還沒回神?”
張齊試圖扯起一抹笑,可笑得比哭還難看,“小少爺,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和凌峰山那幫匪寇扯上關系?”
顧嫦纓語氣淡淡,“我手底下除了一個你毫無人脈,自然是尋人,要不然怎么對付我那大哥和二哥?”
“反正顧家交給他們遲早會滅,倒不如讓我物盡其用!鳖欐侠t留下一句讓張齊渾身冒著寒氣的話后,頭也不回地離開顧府。
快馬加鞭趕到凌峰山,張齊抬頭望著頂頭若隱若現的寨子輪廓,腿肚子打顫得都快抽筋了。
他緊張地捂著嘴,感覺每說一句話都想嘔吐。
“怕什么?你以為凌峰山住的真是什么匪寇?”
張齊捂著嘴,踩縫紉機似的腿一下就剎住了,“啊?”
“那天的盜匪只是狐假虎威的冒牌貨!鳖欐侠t環(huán)手,仰起頭望著寨子的輪廓,背后柔順垂落的黑發(fā)和黑色的錦衣相得益彰。
“曾經住在凌峰山毛賊們早就被后來的人清洗得一干二凈,你方才踏過的路,都是被填埋喂養(yǎng)給這山間靈植草藥而鋪平的肥料。”
張齊嗷的一叫,雙腳都不知道往哪里踩。
顧嫦纓只隨口一說,見他這樣,莫名其妙的,“你一個動手殺過我的家伙在這裝什么純潔小伙?”
張齊委屈地縮成一團,“我頂多就是下下毒……”
顧嫦纓懶得理他
二人來到空曠的寨子,跟想象中的荒蕪潦草不同,打理得還算井井有條。
當她抬腳踏入正門的一瞬,左右兩道飛快竄出肉眼無法捕捉的黑影,一個極快擒住張齊,反手將他手臂反折,一腳踏在張齊的脊背上。
張齊冷不防的臉著地,吃了一地灰土。
他內心絕望地蹦出一句話——
娘的,本來就不帥的臉雪上加霜。
顧嫦纓只輕輕側身,五指虛空一握,空氣波動間,一柄細劍憑空出現在掌心,雪亮的劍鋒折射著陽光,刺眼奪目的亮。
“一個男人用細劍,娘們唧唧的。”
少年看到后語氣帶著嘲諷,身形如炮彈般襲來。而顧嫦纓面色不變,手腕翻轉間,凌厲的劍勢破空朝來人脖頸刺去。
少年反手以真氣化作護體的屏障,劍鋒裹脅著勁力與屏障滑過,擦出刺耳的尖銳聲。
兩道真氣沖撞濺起大片灰塵,那少年揮臂散去礙眼的灰塵,卻發(fā)現眼前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霎時,他頭頂警鈴大作,猛地抬頭。
可上頭空無一人。
“你在看哪里?”
帶著清香的氣息從他耳廓飄過,少年猛地歪身一避,耳畔飄起的幾縷墨發(fā)齊齊裁斷,隨著風四散飛落。
“你!”少年生氣,顧嫦纓輕巧一退,身形避開他,舉起劍,表露出無意交戰(zhàn)的意愿。
“不要緊張,我不是來找茬的!
五官帶著些許異族風情,眼角描摹著極其淡的脂色。
那生的俊美異常的少年還在生氣,“你對我指著劍,跟我說不是來找茬的?”
壓著生無可戀的張齊的少年抬頭,模樣居然與他有九成相似!
只不過一個氣質瞧著沉穩(wěn),一個情緒略微有點豐富。
“冤枉,明明是你們跟猴兒一樣不知道從哪跳出來,見人就打!鳖欐侠t攤手,把劍收了,“這樣總行了?”
情緒豐富的千尋往自己哥哥方向看一眼,千里點了點頭,松開了張齊。
顧嫦纓微微一笑,“都說了別緊張,說起來,之前我還順手幫了你們一個小忙。”
千尋一頭霧水間,一直沉默的千里開了口。
“那字條是你派人遞的?”
“是。”顧嫦纓點頭,言簡意賅道,“我找你們寨子一位拿著巨錘的小哥!
千尋見不是來找茬的,放下了殺意,但還像豹子一樣警惕著,“你找言如哥做什么?”
原來叫言如啊。
顧嫦纓還沒開口,就聽到千尋開口,“言如哥不在!
“不在?”
顧嫦纓看了眼他們兄弟倆,又看了眼空蕩蕩的寨子。
“不是他也行,你們話事者呢?”
她剛問完,千里和千尋兩個同時流露出‘你在開玩笑’的表情。
“言如哥就是我們的話事者!
“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跟我們談就好了!
顧嫦纓看著眼前這兩個和原主差不多大的十七八歲少年,搖搖頭,“我是來商量一樁大生意的,你們做不了主!
“巨錘小哥不在,那就讓我見他背后的話事人!
千尋臉色一變,千里往前一站,少年欣長的身形擋住弟弟半張面容。
他抬起眸,卷長的眼睫隨著眨眼微微顫動。
“言如哥就是我們的老大,沒有什么背后的話事人。”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走吧,我們不接待外人!
“不用裝了!鳖欐侠t收起笑,抬腳踏前一步,給二人以步步逼近的壓迫感,語氣卻漫不經心。
“我知道你們這么急迫的趕我走是想隱藏什么!
“我也知道你們見不得人的秘密!
千尋站在千里身后,負手像是在比畫著什么東西,眼睛直視著顧嫦纓。
千里面色不變,卻也死死盯著他的嘴。
直到她擲地有聲地揭破——
“你們是流亡者,云疆的亡國余孽!”
話落的一瞬,潛藏的殺機蜂擁四起!
周遭散發(fā)的殺意編織成鋪天蓋地的聚網,壓迫的顧嫦纓幾欲喘不過氣來。
可她的速度更快。
在四面八方的危機離她只有短短的距離時,顧嫦纓就已經悄無聲息地繞到千尋身后。
左手指頭牢牢扣住他脖頸間飛快鼓動的脈搏,屈起的肘像是將他整個人禁錮在自己的懷抱里。
指尖環(huán)繞著真氣,只要她心念一動,千尋必然活不下去。
那些躍出的人攜著危險的氣息,各持武器對準了她和張齊。
張齊抽出武器,手哆哆嗦嗦的,目光不斷地在顧嫦纓身上瞥去,那哀求的臉色寫著‘小祖宗你可千萬冷靜’這幾個字眼。
眾目睽睽之下,顧嫦纓緩緩松開手,將千尋推到千里身前。
“這是我第二次表露我上門拜訪的誠意!
顧嫦纓站在被包圍的殺機之中,在所有人眼底,她分明是被圍住的獵物,而本人卻絲毫不懼。
她眸光清洌,如江水折射寒月那般凌凌的光。
“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