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少爺帶人回來了!
從宋家正堂匆匆踏出的男人露出他那張清癯的臉,目下的青色顯露在斜落的日頭下,顯出幾分疲色。
宋天進心情很糟糕。
他前幾日收留了一個邋里邋遢的少年。
并非出于好心,宋天進只是看著那少年似是中了毒神智不清,不論誰故意靠近都揮舞著手中那柄霸氣無雙的重劍。
他只用了罡氣,招式散亂,可宋天進敏銳的判斷出,此人頗有功力,且似天賦不俗。
用盡了法子,才把人拖回來。好在少年毒性不深,很快便救了回來,只是嗓子還在恢復,沙啞辨不清話語。
宋天進動了將其收入門下之心。
想著以少年如此資質,日后拜入大派或有望成為長老弟子,屆時他宋家水漲船高,誰敢碰他都得掂量幾分。
他這幾日都在做那少年的思想工作,誰料那少年不止話說不清,一手狗爬字跟天師畫符一樣。
他跟和尚念經一樣,奈何是只進不出。
那少年除了咧嘴傻笑,他連個反饋都沒得到。
更糟糕的事情發(fā)生了。
少年一日出門回來,竟同時惹來蛟龍幫和兇牙會的覬覦。
那兩幫他誰都得罪不起,更是對他下了最后通令,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
他連忙想起自己兒子最近結交了一個強的離譜的西域少年,看他真的把人請到,立馬出來相迎。
少年好啊,古道熱腸。
來自西域的少年更好啊,那里的人單純,不知大梁繁雜。
“怎還請了一位女俠?”
宋天進沒見過顧嫦纓,他一邊招待,一邊那疑惑的目光落到宋義身上,眼神暗示。
你怎么還多拉了一個人過來,還是個先天武者,這不是節(jié)外生枝嗎?
顧嫦纓將二人的眼神交流收盡眼底,她似笑非笑。
“看來宋家主不歡迎我這位不速之客啊!
宋天進連忙拱手,“絕無此事,只是這是老夫家事,怕無端給女俠添麻煩!
他言外的婉拒之意讓顧嫦纓察覺到了什么,她半靠在柱子旁,“宋家主這話說得有意思!
“既是家事,為何請了千尋,他可不姓宋。”
宋天進暗罵她伶牙俐齒,嘴上道,“我兒同千尋小兄弟一見如故,相交甚好,如親兄弟!
“哈,好賴話都給宋家主說完了。”
顧嫦纓環(huán)手,“巧了,我與千尋小兄弟也是親如姐弟,視我如他,那我與宋家主豈不更是異父異母的遠親?”
“你!”
顧嫦纓嘴角的笑意落下,譏諷道,“宋家主倒是奇人,尋常人遇到麻煩了,巴不得人來的越多越好。”
“怎么到你這兒,還把主動上門的幫手拒之門外?”
“莫非求助是假,包藏禍心禍水東引才是真?”
“胡說八道!”宋天進變了臉色,宋義更是忍不住出聲呵止。
突然間,外頭傳來一聲巨響,將所有人的視線轉到屋外。
宋家大門被猛地撞開,門上的橫聯(lián)被震的卷下脫落,飄搖落在一眾兇神惡煞的人腳下。
宋天進氣得面色漲紅,額角青筋凸起,他自丹田發(fā)出一聲怒喝。
“呂虎,你想跟我宋家翻臉不成!”
兇牙會幫主呂虎奪門而入,身后身形教瘦削的青衣男子‘嘿嘿’一笑,“沈家主這么生氣做什么,我們來只是想與家族談兩筆交易。”
宋天進冷眼看著他,“羅青,兇牙會殘殺你蛟龍幫手下十一人,你竟還與呂虎混在一塊,你就不怕你那幫手下對你這位幫主生了反心嗎?”
“我蛟龍幫是講恩怨,但更講利益。在利益面前,大可暫時化干戈為玉帛!
羅青笑的極假,“把東西交出來,剩下的便與你宋家沒有關系。”
宋天進眼角猛地一跳,硬是昂著脖子,義正言辭的大喝。
“小刀是我救回來的人,絕不可能想讓!”
羅青聞言一拍掌,演技拙劣。
“啊,不說我差點忘了,還有那位少年!
“勞煩宋家主把那位少年,同龍涎靈芝一并雙手奉上。”
“我保證,宋家相安無事!
他臉頰那抹滲人的假笑揚著,眼神卻森冷的威脅著,“若宋家主非要執(zhí)迷不悟,今后這燕郡,也不必有宋家存在了。”
顧嫦纓正打量著羅青,千尋對場面上的變化不感興趣,扭頭見她對著一個男人看了許久,嫌棄的嘖聲,“看這么久也不怕瞎了!
呂虎碩大的身軀立在宋義面前,他兇惡的面龐盡顯不耐,顯然沒有羅青那副耐心做表面的功夫。
他抬臂一掌轟出,距離他一丈的院中粗樹竟隔空攔腰轟斷。
他向前一步踏下,地面霎時裂開蛛網般的碎痕。
“交,還是不交?”
宋義慌亂,在人群中迅速定在千尋身上,他大喊,“千尋助我!”
千尋聳了聳肩,顧嫦纓忽而拉住他的手臂,她目光閃著灼灼的亮。
“要不先讓我練練手?”
傳聞地境是初始五境武者不可比擬的存在,若說顧嫦纓這般越一級斬殺雖罕見,卻也不是稀罕到無人能做到。
而跨境斬殺,傳出去便是駭人了。
后天圓滿巔峰和元神境完全天差地別,這其中絕非簡單的力量增長。
若說后天圓滿是凡俗武道的極致,是武者以肉體凡胎能達到的頂峰,那么元神期從真氣,對力量有著不同于初始境堪破與掌控。
顧嫦纓并未自傲到能跨境斬殺,可她終有一日會到達地境。
她并非埋頭苦修的武者,而是在不斷交手和實戰(zhàn)中吸取經驗。
哪怕她只能勉強抗下元神期一招,對她跨入地境也定有所收獲。
常人恐懼,對高階武者唯恐避之不及的,顧嫦纓偏生生出不一樣的膽氣。
宋天進黑須一顫,額角一抽一抽的,咬牙切齒道,“不勞煩這位女俠。”
這女人是瘋了不成?她一個先天圓滿湊什么熱鬧!
千尋樂了,越看顧嫦纓越覺得她忒有意思。
他側身撫掌,還彬彬有禮伸手,“請!
呂虎性子暴躁,見狀臉驀的一黑。
“一個區(qū)區(qū)先天圓滿的小武者還敢挑戰(zhàn)老子?你簡直找死!”
“不勞駕您點閻王簿,我惜命的很!鳖欐侠t化出驚鴻劍,劍身血氣大綻,將她那容貌襯得愈發(fā)妖冶。
呂虎一聲怒喝未脫口而出,只見眼前血紅的劍影照影般剎那間出現在眼前三寸。
他身形一旋,獵獵拳風迅速朝著顧嫦纓轟去,似風聲急促后乍然破空的巨響,帶起的氣流攪動驚鴻劍上的血光。
顧嫦纓自從到這方世界來,頭一次感覺到死亡逼近的驚駭。
她渾身戰(zhàn)意卻被那一瞬的威脅激得愈發(fā)熱血沸騰。
呂虎沒想到自己差點被一個先天武者傷到,心頭漫上一股奇恥大辱。
他再次一拳轟出,兇猛的罡氣爆發(fā)而出,連那手臂夸張的肌肉下骨骼都在發(fā)出寸寸斷裂的恐怖聲響。
呂虎整個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如野獸沖來,拳風竟揮出虎嘯之聲朝顧嫦纓轟去——
顧嫦纓卻不見慌忙,眼神中隱有迎戰(zhàn)的瘋狂。
驚鴻劍上的血氣鮮紅欲滴,隱有一股蘊含著破滅的劍意在緩緩醞釀。
她身形颶風一般奔獵迎上,在碰到拳風前突然橫身,竟以最古怪刁鉆的弧度刺出驚鴻劍——
殷虹的劍芒竟硬生生撕裂那恐怖的拳風,可僅僅只有一道細微的破空裂聲。
顧嫦纓剎那頗為遺憾的嘆息,做好被迎面痛擊的準備時,一道身影竄過,來人拂袖間就讓她身子柳絮般毫不著力的蕩出。
少年語氣臭屁,“小打小鬧兩招算了,真正關鍵時刻,還得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