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逐漸磅礴,余白濤心中驚駭,硬生生承受她以詭異一劍劈下的掌心仍然不止的顫動著。
有這樣的威勢,居然只是個先天圓滿的武者?
簡直荒唐到他呂義的姥姥家了!
早知道呂義的好處難拿,卻沒想到他給了自己一個硬茬子。
余白濤冷然回道,“小姑娘,在江湖中動手,要么你惹了事,要么就是殺人償命。你就算是刨根問底又有什么用?”
顧嫦瓔被淋濕的烏發(fā)緊貼在后背,手中劍分明綻著令人寒顫的濃烈煞氣,可偏生那雙眼神透著清明的冷意,絲毫沒被那股蔓延的殺意所攪亂。
她手勢抬起,劍鋒煞氣轟然溢出,劍指余白濤眉心。
“當然有用!
“至少摘了你的項上人頭,我也好知道交還給誰啊!
還沒看清她唇角浮起的森涼笑意,余白濤眼前一花,忽而聽到身后裹挾著雨絲的風聲蕩過,顧嫦瓔手持那殷紅的劍光竟霎時劈空迎著他生門刺下!
余白濤只看一切都來不及,右手飛快在心口一點,一口濃郁猩紅的精血吐出,周身罡氣如燃燒的烈焰左手負于背的橫刀貼著后背滑出流暢的銀弧,精準的落到右掌中去。
他握住刀柄的剎那,右臂忽而一記勢大力沉之勢揮起,對抗落下的劍光。
“你竟然燃燒精血?”
顧嫦瓔意外,暗罵了一聲。
這人是有什么毛病,燃燒精血是武者最后一道防線,以燃燒自身壽命和真氣為代價短時間大幅度提升自身實力。
一旦用了,會不會一舉損傷心脈此后能不能修煉不說,若無法及時修復,這輩子都只能到此為止了。
余白濤面色猙獰,這一刀威勢在精血噴出后暴漲數(shù)倍之余。
她心暗不妙,來不及收勢,只來得及護著要害,身形驟然在長街拉出一條黑色長線,被沖擊擊退數(shù)丈之外。
余白濤喘著粗氣,看著遠處慢慢爬起的身影心中怒極。
若不是危在旦夕,他又何必被迫燃燒精血保命!
武者視修為與壽數(shù)為命,若說余白濤一開始只是想完成任務,這一下徹底有了想把顧嫦瓔砍得七零八碎的念頭。
他被恨意沖昏了腦袋,對著空無一人的長街怒而大喊——
“呂義!你若還想躲在暗處,今日之后,哪怕追到千心觀,我也要你償我今日所受千倍!”
不遠處,顧嫦瓔一手撐地緩緩起身。
她抬起被雨水打沉的衣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心臟開始加速跳動,她能感受到血液中流竄的金屑開始緩慢的修補著她的傷勢。
呂義?
她眼眸微瞇,就見空無一人的長街盡頭緩緩出現(xiàn)一道人影。呂義臉色陰沉,對上余白濤恨不得生吞他的眼神,暗罵了聲廢物。
殺個先天期的女人都被逼的燃燒精血,那對上后天期的武者難道直接給自己買副棺材躺著?
可這些話萬不能再吐露出刺激他,呂義生壓著怒氣,對著余白濤道,“余兄今日為我一事而傷,我必會竭盡幫忙尋藥修補!
“再不濟,也可尋求義賢山莊的相助,義賢山莊結交江湖諸位俠客,其人脈之廣,余兄大可不必擔心!
說完,他看向顧嫦瓔佇立的身影,“只是當下,還望余兄同我協(xié)作,先殺了這個女人!
“呵!庇喟诐挥菟f得輕巧,可眼下也只能如此。
顧嫦瓔看著呂義,腦海里實在挖不出這號人物來。
“顧嫦瓔,我徒兒竟是死在你這樣的人手中?”
呂義想起愛徒橫尸于棺的場面,額角青筋突起。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張口怒喝,強大的音波硬生生截斷雨勢,在顧嫦瓔耳畔炸開狂雷般的巨響!
所有聲音都溶作尖銳的鳴聲在顧嫦瓔耳膜中回蕩著,耳際流下絲絲血腥,又被雨迅速沖刷淡去。
她神色絲毫未變,只豎指迅速封了自己的聽覺。
瞳眸飛快鎖定眼前虎視眈眈的二人,一個燃燒了精血的先天武者,一個真氣磅礴的后天武者。
她再自信,面對這個境況她也不敢說毫無壓力。
呂義每踏出一步,腳下寸寸力道將街面上的青石踩得粉碎,朝著顧嫦瓔走去的地面一片狼藉。賁張的肌肉鼓脹出駭人的青脈,他雙拳對轟,陰冷的氣息伴著罡風四溢。
那是真正的太陰功法,與劉成的半吊子招式不同,這一招正是他昔日斬殺蛟龍寨寨主,以這陰冷的罡勢硬生生廢人經(jīng)脈,將人四肢扯碎。
余白濤五指收縮,持著橫刀勢大力沉的刁鉆砍去,竟是半點身法都不講,橫掃掄砸之下逼得顧嫦瓔左閃右避。
呂義眼中爆發(fā)出冷芒,腳下一踏,擺架握拳劃出一道狂暴的勁風朝顧嫦瓔后腦轟去。
顧嫦瓔身軀以極其刁鉆的柔韌越過他頭頂,反身抬起長腿橫砍向呂義的脖頸,這帶足真氣的一腳楞像是踢向了鋼鐵,二人對峙之際,余白濤橫刀的鋒芒又剛猛地朝她頭顱劃來。
二人完美的配合,讓顧嫦瓔的命門有一瞬的毫無防守。
余白濤眼神一閃,渾身繃緊的肌肉都彰示著他要一舉拿下顧嫦瓔的性命。
顧嫦瓔咬牙,竟是驟然放棄了手中的長虹劍。
面對這猛烈的刀勢,她忽而一個抬指,周遭流速似乎在眨眼間遲滯了一個呼吸,宛若細石蕩開輕微的漣漪,只見那纖細的指節(jié)對著刀身轟然點出,竟讓余白濤的橫刀再無法壓下半寸!
這便是她那日從拍賣行中以劉時的名義拍下,在原書中赫赫有名的功法——太乙流光指。
太乙流光指在江湖人中視為平平無奇的地級功法,其指力雖快如流光,卻無其它長處。
可顧嫦瓔透過原著卻知曉其功法詭異之處——這本功法摻雜著一點時間法則。
此法則肉眼不可見,真理不可明,唯有真正領悟之人才能隱隱意會其中奧妙。
原著角色憑借此功法神乎其神的扭轉戰(zhàn)局,原本顧嫦瓔也只是搏命一試,卻沒想到真讓她領悟出原著那堪比詐騙的功法介紹。
而顧嫦瓔這一指落在余白濤眼底卻是輕巧至極,他道心破碎,一口鮮血吐出,身上的氣勢開始極速消退。
顧嫦瓔抬腳踢起余白濤甩落的橫刀,刀身凌空旋起刀花,顧嫦瓔精準的握住刀柄,反手一擲,刀身穿麻花一般刺入余白濤的頭顱。
余白濤猛地一抽搐,不動了。他頭上涌出猩紅的血液,沿著青磚的縫隙扭曲積成一攤,又被大雨胡亂沖刷,散成一團血水。
呂義驚悚的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他模糊感受到那一指強的駭人,卻又道不出是哪處駭人。
或可與善禪院的拈花指相較高下。
很快,呂義心頭發(fā)慌,看向顧嫦瓔的眼光都不同了。
他先天時,何嘗有她半分?
余白濤已是死人一個,他心中銳氣霎時被顧嫦瓔那神秘一指搓得只剩半成。
分心之余他一個不慎,被顧嫦瓔一指點中心脈。呂義痛嚎一聲,雙眸被血色染紅,他牙齦緊咬,幾乎殺紅了眼,拳風烈烈,可迎面的,卻是籠罩著殷紅煞氣的劍鋒。
紅色劍鋒穿透他的胸口,呂義渾身因痛楚一抖,顧嫦瓔卻不急著抽劍了結他,反而掏出一張染血的符箓,貼在他身上。
那語氣如雨中幽魂般清幽,卻誘著他不自覺迎合她道出一切真相。
“告訴我,你為何殺我?”
呂義啞然張口,殘存著被一箭穿心的痛楚,“你殺我弟子劉成,血債血償,天經(jīng)地義。”
顧嫦瓔辨認著他的口型,柳?劉?
劉成是誰?
她垂眸,雨珠從她狹長的睫毛凝聚滑落。她有些苦惱,在這方世界形形色色的人遇見太多,一時半會兒找不出這么大眾化的名字。
半晌,她最終還是回憶起這個人。
“那個耍橫刀又是誰?你叫來的?”
呂義雙目無神,機械的回話,“我以天級大還丹同義賢山莊小莊主左丘殿做了交易,余白濤是他推薦給我的武者!
顧嫦瓔嫌棄的一嗤,“都說義賢山莊籠絡天下俊杰,看來這俊杰的水分摻得有點多啊!
“你和你徒弟一個樣,自己是歪瓜裂棗,還不知死活的拖著另一個歪瓜過來!
說罷,她抽出劍鋒,推開呂義。呂義眸中神采恢復,帶著愕然和不甘,轟然倒地。
她居高臨下看著尸身,輕哼一聲。
“送你和你愛徒相聚,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