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在虛凈心里只是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做任何事,變故就來了。
就在邪煞暴怒如狂地追上藺無涯的軀體,想要碎尸萬段之時,從虛空之中忽然出現(xiàn)一只纖掌,先一步接走藺無涯的身軀。
暴怒的邪煞甚至一時沒想到這意味著什么,猛地一拳轟向了虛空:“滾!”
另一只手掌出現(xiàn),輕輕擋住了這一拳。
藺無涯一點靈光不滅,只覺得抵在自己背心上的手掌輸入了無盡的生命氣息,如同星月照耀,綠草發(fā)芽,澎湃的生命力激活了他自封的血脈,也撫開了他自閉的靈魂。
“我來遲了么?”
空氣微微扭曲,終于現(xiàn)出薛清秋的完整身形。
來遲了么?
藺無涯和邪煞的交手,與虛凈各自合道,說來洋洋灑灑,實際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就這區(qū)區(qū)半個時辰的時間,從大漠到遠海,橫貫神州數(shù)萬里的直線距離,薛清秋已經(jīng)趕到。
這不是速度達成的,而是空間的跨越,從此端直通彼岸。
就算來遲,薛清秋也沒有辦法,實在也無法再快半分了,再怎么合道者,那也還是一個人,不是神話里的孫猴子。
藺無涯感受著自己保存的生命,也不知道自己這下該是什么心情。
被薛清秋救了命?
被自己一意要殺的人救了命……
世上最沒面子的事是不是這樣的?
好像最最沒面子的是以一個連喘氣都難的弱者形象出現(xiàn)在薛清秋面前……
哪個更沒面子一點?
不知道,反正好像還不如死了好點?
“你可以來得再遲一點,本座不需要任何人救!碧A無涯硬邦邦地開口,聲音虛弱得在這風(fēng)雨咆哮之中幾乎聽不見。
他以為會看見薛清秋同情的目光,他不想見。
但薛清秋沒有一點同情的意思,反而嗤了一聲:“你已得道,宗門后繼也有人,再無牽掛,夕死可矣。本座救你是因為不想以后劍璃對我板臉,你以為是因為你?”
“哈……”藺無涯失聲笑了出來,如果往日聽見這種話,他表面平靜,內(nèi)心是很生氣的。
可這一刻他居然很想笑,笑自己往昔不知道著了什么魔,這一輩子心心念念地想殺她干嘛?
人家情不在你這,心與你無關(guān),根本和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斬情斬情,斬一個無關(guān)的人干什么……
執(zhí)念起于自我,與她人有什么關(guān)系?殺了她真能合道?
合個毛……
真正該斬的是自我。
藺無涯虛弱地笑著,低聲道:“作為劍璃的娘家人,看來以后我們還有得作對。”
“你還有力氣跟我作對?”薛清秋道:“縱是有圣手醫(yī)治,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復(fù)原!
“不需要力氣,我有身份,薛牧咬我?”藺無涯毫不在意地笑笑:“有能力送我走么?直送藥王谷。你不專業(yè),救不了我,再拖一陣子我都死了,還扯什么復(fù)原不復(fù)原!
直接送到藥王谷,那不是合道者,那是開掛。但薛清秋可以帶著他走。
薛清秋目光落在邪煞身上,戰(zhàn)意凜然。邪煞也在看她,任由他們說話,沒有干涉。
不是不想干涉,而是剛剛簡單一交手,讓它極度警覺,一時不敢妄動。
如果它有毛發(fā),怕是已經(jīng)毛骨悚然。
這女人是哪來的……這個世間居然真有可以讓自己這種不死不滅的真煞感覺到死亡威脅的存在!
薛清秋帶著重傷的藺無涯走了,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天際,邪煞都不敢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