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年少,策馬江湖,一壺酒一把劍,放縱不羈。他還會和石磊去喝花酒,言笑無忌。那種放蕩少年時(shí),他在江湖上當(dāng)然是留了情的,有過一個海誓山盟的人。
可隨著突破入道期,心就止了,花酒也不想去了,再說……如今一起喝花酒的那個人,也不在了。
修道修道,隨著修行越深,看過的經(jīng)過的人間喜怒哀樂越多,慢慢的便盡皆看淡,越想出世。從少年時(shí)江湖相遇的海誓山盟變成了避而不見,然后……少女追來,拜入玄天,成了道姑。
少女說做道侶,宗門不禁。但他不敢。
他怕做了道侶,就沉湎情愛之中,再無出塵之意了。
他是沒有新歡,可他的新歡就是求道。對于女方而言,與負(fù)心沒有什么區(qū)別。
天道不歸路,一個輸,一個哭。
青燈夜雨,青絲道袍,同門不相見,活得像個笑話一樣。
藝術(shù)的所謂代入所謂共鳴,并不需要你完全和詞中一樣,只要一縷接近,便能迅速沾染,填滿胸臆。秦?zé)o夜掀起無情之辯,合歡傾覆;玉麟牽動心中負(fù)疚,玄天寂然。
不要覺得這區(qū)區(qū)情愛小題大做,因?yàn)檫@對他們來說就是問道的一部分,問道高于一切。
可想而知此刻玄天宗里還有多少共鳴者。出世求道與人間情愛,原本就是很沖突的事情,即使宗門不禁,只要自己對求道有所追求,就需要取舍,實(shí)難兩全。
所以偌大的玄天宗一共也沒幾對道侶,高層更是一個都沒有,全是光桿老道士。
玉麟也覺得自己該是個光桿道士,問天道人的出塵形態(tài),就是他將來的追求。
他失魂落魄地一路沖到無人的后山,扶著一棵青松,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云州聽秦?zé)o夜那一曲,心中便絞痛,這一次更兇殘,對白仍在耳邊回響,直入心間,一幅幅畫面在眼前閃過。
仿佛看見了江湖相遇時(shí),油紙傘下那一抹嬌羞,仿佛看見了他回山之后,那一臉絕望。
看見了她自綰青絲,披上道袍,盈盈對著他打了稽首:“師兄,往后同門,請多多指教!
薛牧說得沒有錯,一曲催肝腸,可見情在心中深藏,未曾或忘。只要一點(diǎn)牽引,便肆無忌憚地蔓延。
“癡兒,能飲否?”
玉麟抬頭,問天道人站在樹邊,手上提著個破破爛爛的酒葫蘆,搖啊搖的。
“師父,我……”
問天道人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又把酒葫蘆丟了過去:“來來來,喝一口!
“你剛喝過,口水都沒擦。”
問天舉起巴掌,玉麟退了一下。
“坐吧!眴柼煜囟,笑瞇瞇地從袖袍里掏出一袋子花生米,美滋滋地吃了一粒,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然后……收了回去,沒給玉麟吃。
玉麟咕噥了一下,也席地坐了下來:“沒見過這么小氣的。”
“給你酒,你嫌喝過。又想要人給東西,又想沒有瑕疵,哪有這么好的兩全之事?”
玉麟無奈道:“這類比很生硬的,師父!
問天翹著胡子:“沒有薛牧?xí)⻊幮氖前?我可寫不來白發(fā)魔女洗白他家大魔頭,也寫不來西游記哄得元鐘樂顛顛,更不會用水滸傳給六道之盟立大旗。別拿我跟他比。”
“那你會干啥?”
“我會拍死你!”
玉麟又縮了一下,哭笑不得。
問天喝著酒,悠悠道:“薛牧這人,有點(diǎn)多管閑事了,你的情事關(guān)他何事,就不怕起了反效果?”
玉麟搖頭道:“一來算是朋友之勸,二來我看他也是在問道。他對各家之道里對于情的分歧很感興趣,通過這類的試探,在試各家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