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西城門外,驛道兩側(cè)斜坡上的樹木層林盡染,枯黃的落葉灑滿了整片林地。
迎送亭外一輛黑漆平頂馬車已經(jīng)停在原地快一個時辰了。
待到一隊人馬遠(yuǎn)遠(yuǎn)駛來,站在馬車外觀望的侍女面上露出喜色。
“小姐,他們到了!
車簾“嘩”的一下被掀開,露出一張姣美嬌柔的面容。
她朝驛道方向睜眼眺望,隨即笑容綻放。
“明月~云西~”
下了馬車后,她用力朝車隊方向遙遙招手。
車隊那邊,幾匹馬脫離主隊飛駛奔來。
“慧娘,你怎么知道我們今天到的?”
馬還未停,董明月已經(jīng)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她笑著一把攬住沙慧娘的肩頭。
董明月身后的一群人也呼啦啦從馬背上縱身而下。
“魏大人告訴我的!鄙郴勰锩骖a有些紅,“你們?nèi)チ硕伎靸蓚月了,也太樂不思蜀,明月,你爹領(lǐng)兵去天順府征伐順王了,你知道了沒有?”
董明月點頭,“早猜到會是我爹出征了!
順王扣住欽差使團(tuán),想要擁兵自立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祁國,他們在半道上收到消息就猜測,董明月她爹大概要出征了。
董駿戎馬半生,打過的大小戰(zhàn)役不知凡幾,作為武將親屬,董明月一家早習(xí)慣他隨時領(lǐng)命出征了,也不會感到特別意外。
只是,沒能親自送父親出征,董明月兄妹兩人也有些失落。
“九殿下,圣上被氣病了,宮內(nèi)氣氛有些緊張!鄙郴勰镄÷曊f著京城內(nèi)的局勢,“您一會兒進(jìn)宮請安,小心些!
皇甫連轅點頭,面色有些沉。
六哥的死訊才過不久,三哥那邊又爆出了這樣的事情,父皇本來就病著,受到這番沉痛的打擊,病情肯定會加重。
沙慧娘接到人,把董明月和范云西招呼到馬車上。
馬車隨著車隊向城內(nèi)移動,沙慧娘拉著兩人一路追問她們在峪肅城的情形。
“薛姐姐還好么?她是不是快生了?”
“菁華好么?真的曬得很黑么?”
“九殿下遇刺是什么情況?”
“……”
還沒等她問完所有好奇的問題,馬車外響起了孟丞澤的聲音。
到了分岔路口,孟丞澤一行人先行告辭。
“改日小弟做東,孟兄可一定要賞臉呀!狈缎尬鸟{馬騎到孟丞澤身畔,誠懇相邀。
“范兄客氣了,屆時一定到場!泵县伤鞈(yīng)下。
“哎,別忘了還有我們啊。”董成鵬吆喝一聲。
范修文瞪他一眼,“哪都有你的份!
笑鬧幾句,孟丞澤帶隊離開。
“他們出去一趟,交情倒是越發(fā)好起來了,都能聚在一起喝酒了!
看著孟丞澤遠(yuǎn)去的背影,沙慧娘挽著范云西的胳膊羨慕道,她沒能跟著去峪肅城看一看,太可惜了。
“孟少主在崇華寺的時候,救了云西她哥,她哥撿回一條命,交情能不好么!
習(xí)武之人最是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孟丞澤對于范修文來說,也算有了救命恩情,這份恩情他自然記在心里。
沙慧娘一聽,忙追問起具體細(xì)節(jié)。
等她問清狀況,還在唏噓的時候,馬車再次停下。
“明月,我進(jìn)宮一趟,你們先回去吧!被矢B轅駕馬靠近馬車。
董明月從車窗處探了探頭,“那你多注意些!
皇甫連轅點頭,朝她們揮揮手后,帶著護(hù)衛(wèi)離去。
“唉,這段時間可真是多事之秋呀。”沙慧娘感嘆。
魏冥最近經(jīng)常忙到?jīng)]空回府陪她們吃晚飯,好幾次,她睡著了他才回府,沙慧娘心疼,可又幫不上忙,只能偷偷嘆氣。
雍寧宮內(nèi),四處靜悄悄的,寢宮外站著的內(nèi)侍們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
皇甫連轅跪地請安,看到龍榻上躺著的武軒帝兩頰如削,眼窩凹陷的樣子,聲音不由哽咽起來。
“……小九回來了!
武軒帝的聲音沙啞晦澀,說話都有些吃力。
皇甫連轅哽咽得更厲害了,“是小九回來了,父皇,您怎么病得這么厲害,明明之前都好了很多的……”
看著眼中帶淚的小兒子,武軒帝眼眶也有些紅了起來,“都是被你那些不成器的兄長給氣的!
說到這些,他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垂手立在龍榻旁的李全德連忙出聲,“圣上,濮陽神醫(yī)千叮萬囑,您不可再傷神了。”
李全德朝九皇子用力使眼色,讓他別再引起武軒帝傷感的情緒了。
皇甫連轅急忙整理表情,扯出笑臉湊到龍榻前,
“父皇,您別生氣,您還有好多成器的兒子呢,您瞅,我剛從七哥那邊學(xué)了好多東西,以后我的領(lǐng)地,一定像七哥那邊一樣,治理得井井有條,一點不給大哥添亂!
他略帶稚氣,一臉邀功的模樣,讓武軒帝的表情有所緩和,
“你傷得怎么樣?”
小兒子遇刺,也是武軒帝心中的一根刺。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可歷經(jīng)半世滄桑的武軒帝,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已經(jīng)沒事了,現(xiàn)在健壯得跟一頭牛似的!被矢B轅舉起了胳膊,比著架勢,“不過,父皇,七哥受了點小傷,您收到消息沒有?”
武軒帝抬起松垮耷拉的眼皮看向李全德。
他最近精神不濟(jì),已經(jīng)好些天沒聽李全德說起外面的消息了。
“老七傷了?”
“是,圣上,肅王殿下去圍剿刺殺九殿下的那個地下幫派時,受了點傷,不是很嚴(yán)重,所以,沒有立即向您回稟。”
李全德垂眸,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圣上病情加重,濮陽神醫(yī)一再叮囑,不要再讓他受刺激了。
所以,外面的消息基本都封鎖起來了。
若不是九皇子嘴快,李全德本不打算把這事報上去。
“父皇,七哥沒什么大事,那個什么獄殺門被七哥整個端掉了,就是他們特別歹毒,兵刃上都抹了毒,七哥被暗器射中,傷口有毒,清了余毒就沒事了……”
皇甫連轅被嫌棄卻不自知,湊到武軒帝跟前一直說著在峪肅城內(nèi)的事情。
太子過來的時候,武軒帝聽著小兒子絮絮叨叨半天,已經(jīng)有些昏昏欲睡。
太子忙把嘴巴不停的皇甫連轅拉走。
“父皇最近精神很差,你別提那些讓他憂心的事情!
“大哥,我沒提不高興的事情,我挑著峪肅城那邊好玩有意思的事情說,父皇聽著心情也高興些……”
皇甫連轅心情有些低落。